盛淵頓住話頭,随着這一句低聲喝語,他的手上也被攥得很緊,很緊的力道。
周嶺往前走了一步,貼着栅欄,泛藍的眼眸就盯着他,聲音艱澀的像是嗓子被堵住一樣,“阿裡瑟,我看到那些資料了——”
“人體實驗,改變基因,獲取活人血液,重獲新生——永生——”
随着他一句一句的說出這些,盛淵盯着他泛藍的眼眸,心跳加速,呼吸也屏住了。
“阿裡瑟,”周嶺握着他的手一緊一松,有些用不上力,盯着他顫顫的碧綠色眼眸,緩慢而沉重的說出下面驚人的發現。
“你是父親的骨肉,你的身體流淌着父親的血,麥瑟爾是瘋了!他要用你複活父親,我們的父親希恩!”
碰——
抽痛的腦子,像是壓抑積蓄已久,承受不住一樣,如同瞬間炸裂開的雷霆,眼前陣陣發黑眩暈。
“阿裡瑟——”
周嶺沒有扶住那站不穩往後倒下去的男孩,橫在他們中間的栅欄把他隔在外面,讓他無法靠近。
那邊的保镖很快就是跑了過來,兩人警告性的威脅他不許靠近,一邊查看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男孩的情況。
渾身戰栗發抖,身上的大衣領子垂落,露出來纏滿繃帶的頸部,在漸漸枯敗的草地上,是讓人眩目的白。
即使是站在幾步遠,周嶺都看到他的弟弟,臉色煞白,痛苦的神情,讓他忍不住攥緊拳。
沒有過多的思考猶豫,他翻越栅欄欄杆,踹開擋在他面前的兩人,來到他的弟弟面前。
周嶺蹲下身,攙扶起他,摸到他發冷的臉,給他攏好大衣,抱着他就是要離開。
他未起身,就看到面前站了十幾個便衣保镖,皆是手持槍支,槍口對準了他。
而在他們前面不遠處,站在房前的麥瑟爾先生,臉色平靜無任何其他反應,對他說了一句,“放下他,你可以離開。”
周嶺目光沉沉的看着他,額角的青筋微微凸起,發狠的眼眸裡滿是壓抑的怒火。
“走吧……”
周嶺垂眼,看到懷裡的人已經微微清醒,虛弱無力的拉了他一把,“走,我不會有事——”
“阿裡瑟,”周嶺攬着他的後背,不肯離開,“我要帶你走,你不能留在這裡,他會要了你的命。”
盛淵微微擡眼,看到那邊要過來的人,推了周嶺一把,半是威脅半是懇切的給他說,“你先離開,我暫時不會有事,如果你再不走,我就不認你這個哥了,你聽到沒……”
“文森特先生,感謝你來看望阿裡瑟,他現在病情不穩定,我需要帶他回去休息,你可以離開了。”
麥瑟爾先生走了過來,身後的保镖步步跟緊他,他站定在周嶺面前,保镖也圍住了擅闖的人,黑黝黝的槍口離着他隻有五十公分。
麥瑟爾先生半蹲下身,伸手接過他懷裡的男孩。
周嶺不松開,垂着眼,整個人散發極緻的危險氣息。
盛淵輕輕推開他,握住麥瑟爾先生的手,接着他的力道上半身調轉方向,靠在他的懷裡,聲音很疲累的說,“父親,我很累,但是脖子疼睡不着——”
麥瑟爾先生抱起他往回走,一邊溫柔的說道,“我已經吩咐了醫生,他們會準備止疼針,等一等阿裡瑟換完藥,可以好好的睡,父親陪着你,不會有任何人打擾你。”
*
周嶺離開了,麥瑟爾先生沒有為難他。
可是盛淵卻是徹徹底底的,對溫柔的麥瑟爾先生,抵觸不已。
醫生給他打了一針,囑咐他不可以再傷到脖子,不然骨頭會變形。麥瑟爾先生送走了他回來幫他換藥。
盛淵坐在沙發上,感覺到身後一點溫熱氣息的靠近,注意到前面反光的牆壁瓷磚——麥瑟爾先生坐在他的身後,環抱住他,摟着他的腰,親吻他的後頸。隔着繃帶,沒有其他感觸。
盛淵閉了閉眼,再睜開眼就把自己的情緒遮掩下去。微微放松緊繃的脊背,靠在他的懷裡,盛淵輕聲道一句,“父親,哥哥怎麼樣了?”
“他很好,已經很穩定。”麥瑟爾先生摸了摸他的頭,聲音輕緩,像是呢喃,“阿裡瑟,不要怕,父親會保護你們,任何人都不可以把你們從我身邊奪走,即使是死神。”
盛淵垂了垂眼,對他這一說法不置可否。
麥瑟爾先生安慰他的聲音輕緩,很快連日以來的心神緊繃造成的身體疲累感襲來,還有藥效的加持,盛淵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來到這個世界,第四次,盛淵又是夢到了這個夢境。
沒有再上前去查看,那些白色影子到底圍着誰,又是為了什麼歡呼。
他隻是躲在角落裡,看着那些不斷刷新的數據,眼睛定定的,看着那些變紅的字符,像是血一樣的顔色,宛如參天古樹一樣朝着他襲來。
無法躲避,無法逃離,隻能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