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奇異景象的制造者從玉響身後走出來——是溫迪。那張玉響能描繪出每一個細節的臉上,此時竟帶着他從未見過的耀眼的神性,那明亮又包容的神性并沒有讓玉響這沒有神之眼、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普通人覺得過于遙遠。
綠色鬥篷的詩人微笑着對小女孩說:“你爸爸是愛你的哦,隻要是有你在的地方,他就一定會回來的,就像這些蒲公英一樣。”
溫迪朝小女孩伸出手,他手上托一個小盒子,随後漫天飛舞的蒲公英如流水般宛轉着飄進了小盒子裡。溫迪另一隻手遞給小女孩一個蓋子,小女孩懵懵懂懂地接過,在溫迪的指引下将盒子蓋上。
“這下就不會被吹跑啦!”溫迪咧嘴笑起來。
“哇!真的耶!”小女孩終于破涕為笑,剛哭過的一雙大眼睛水汪汪又亮晶晶,奶聲奶氣地說:“蒲公英回來了,爸爸一定也會回來的!謝謝你,綠色的大哥哥,還有……黃頭發的叔叔!”
剛剛還在感動的玉響笑容僵在臉上。
……怎麼差了一個輩分?
“噗!”溫迪毫不留情地笑出聲來,“玉響叔叔?哈哈哈哈!”
玉響看着實際年齡可能比他爺爺還大的家夥笑得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小女孩懵懵懂懂,但似乎意識到是自己的原因,于是用一雙無辜的大眼睛看向玉響,“叔叔,是我說錯什麼了嗎?”
“……”
玉響伸手捂住溫迪的嘴,堵住那讓人糟心的笑聲。然後轉過頭對小女孩溫和地笑了笑,說:“不,小朋友你沒有說錯什麼,是這位綠色的大·哥·哥太不要臉了。”玉響咬牙切齒地加重了“大哥哥”這三個字。
小女孩沒聽明白,但看着兩人緩緩眨巴了下眼睛,用小孩子最純真的話語說:“你們也永遠不要分開呀,不要像蒲公英一樣被風吹跑了。”
玉響霎時間愣在原地。
……
小女孩的母親趕過來接走了她,臨走前對兩人千恩萬謝。好說歹說才勸服她不要送謝禮,玉響目送母女倆的背影松了口氣。
他欣慰于這位母親對孩子的關切,但沒過多久眼神又黯淡下來,緩緩開口:“小女孩的父親為了事業而冷落了家庭,但如果一直陪着女兒,他的事業與夢想就會停滞不前……這樣的選擇題到底有多少呢?”
“這樣的選擇題都沒有答案,隻是人們自己的選擇。”溫迪說,像是指那位父親,也像是指面前的玉響。
玉響聽懂了,他看着溫迪,突然笑起來,“謝謝你的風,守住了孩子的希望。”
溫迪眨眨眼,“也謝謝玉響叔叔的溫柔,讓風變得溫暖。”
“那我該叫你溫迪爺爺嗎?”玉響撇撇嘴,說完又垂下眼眸,别開臉,“……其實按年齡算,那個小女孩的确得喊我叔叔。”
過往的回憶似乎還在昨日,玉響竟不知道時間過得如此之快,一不留神就如風一般從指縫間溜走了。
玉響還在沉默,溫迪卻不經意般開口:“璃月那邊要舉辦詩歌大會了。”
玉響的心驟然懸起來。
“這對吟遊詩人來說,一般是不該錯過的。”溫迪繼續說,但眼神中并無期待,隻是平靜地看着玉響。
風起地的風總是歌頌着别離,他們并肩前行,卻還是來到了分岔口。迫切、不舍、又無可奈何……這些天種種情緒壓在玉響心頭,無從宣洩,又随時要爆發。
玉響想起了老芬奇的話,想起了小女孩的話,也想起了自己心中的風……在走上分岔口的前一刻,他伸手拉住了那位總是不斷向前的詩人。
“……留下來吧。”玉響說,他的心髒在劇烈跳動。終于說出了那四個字,原本堵在胸口的情緒似乎都順暢了起來,“不要去詩歌大會,留在這裡陪我吧。”
他說出了挽留的話,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就這樣放縱自己的欲望。玉響看着溫迪,感覺渾身輕松了下來,所有的緊張與忐忑皆已化為烏有。玉響聽到自己漸漸平複的心跳,以及徘徊在他們身邊的風。
無關對錯,這隻是他的選擇。
溫迪終于緩緩笑了,“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