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玉響的選擇是什麼呢?”溫迪朝酒桌對面的玉響伸出手,如同第一次見面一般。
問題沒頭沒尾,玉響卻是聽懂了。泉水精靈面對留下與離開的選擇,她因為顧慮少年的未來而選擇了離開。玉響也面臨了相同的選擇,但吟遊詩人帶給他的勇氣,讓糾結的騎士做出了與之相反的決定——他看着吟遊詩人伸出的手,也如同第一次見面一般握住它,不同的是這次是緊緊握住。
“你抓住了我,我自然得奉陪到底。”玉響說。
“那麼騎士大人,向我展示你的心吧。”溫迪擡起兩人相握的手,微微低頭在玉響指間落下一吻,吟遊詩人還是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但玉響知道他是認真的。
“真是敗給你了……”玉響無奈道,卻并無悔意,“我會毫無保留的,尊敬的吟遊詩人,今後請多多指教。”
在酒館的喧鬧聲中,玉響依稀感覺到他們達成了一個共識:兩人的關系由戀人退到了一個暧昧不清的的階段。雖然關系向後退了一步,但玉響知道他們在朝彼此邁出腳步,這段草率開頭的關系已經被重視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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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堂背後、也是蒙德城最邊緣的地方,這裡有一片墓園,逝去的人們都在此安息——隻要你沒有把棺材本也變成酒喝了,不過即使如此,騎士團應該也不忍心讓你的靈魂漂泊在外。
科裡爾捧着幾束塞西莉亞花,繞過教堂前專心禱告的信徒,穿過一條小徑來到了墓園。墓園隻在特定的日子才會有很多人,平時都鮮有人來。科裡爾看了一圈,注意到一位對着墓碑抽泣的少年,想起幾天前意外去世的一個婦人,她的兒子似乎就是少年這般大。
科裡爾與那婦人有幾面之緣,她是一個溫柔的人,如今看來她也是一位不錯的母親。
科裡爾看了片刻,視線掠過少年,精準地落在一處角落。那裡有一位淡黃頭發的騎士,他低頭看着墓碑,碑前放着幾束蒲公英。科裡爾走過去,将自己手中的塞西莉亞花也放到那碑前,騎士沒有反應,似乎在出神。
科裡爾看向那墓碑,上面的名字屬于騎士的父親,這位騎士正是玉響。已經過去了十年,科裡爾對這位叔叔隻剩下一個模糊的印象,大大咧咧的、愛喝酒,和他兒子完全不一樣。科裡爾看了一會兒,偏過頭在安靜的墓園低聲問玉響:“離叔叔的忌日還有很久,約我來這,是想說些什麼?”
“你還是這麼直接啊。”玉響從墓碑上移開視線,笑着說。
“你倒是變得彎彎繞繞了。”科裡爾雙手抱胸。
“我隻是覺得直接說有些突然罷了。”玉響無奈地笑笑,停頓片刻,問道:“你……是不是跟溫迪說了什麼?”
“來墓園就是為了說這個?那你應該帶那位吟遊詩人來見見叔叔才是。”科裡爾挑起眉,頓了下,又嚴肅道:“為什麼這麼問?”
“溫迪是一個肆意的少年,他答應和我交往,隻是覺得有趣。”玉響說了句看似無關的話。
“……原來你知道啊,也是,都過去十年了,能看清許多事了。”科裡爾說着,舒緩了眉頭,像是放下心來,接着大方地承認道:“我的确和溫迪說了些關于你的事,如今看來我可能是多管閑事了……所以你是怎麼想的?”
“我最近才意識到,當初一見鐘情,鐘的是他的自由和美好,我執着于此,但忽視了溫迪本身……現在想來他可能早就注意到了這一點。溫迪雖然看着像個少年,但他比我要看得通透,他從一開始注重的就是我這個人,隻是我最近才發現這一點……這段關系中草率的其實是我自己啊。”玉響感歎,他看着停在樹梢上歇腳的幾隻鳥兒,“我總怕自己困住他,但其實是我被不知名的東西困住了,在一片迷霧裡,看不清周圍。但他拿着鑰匙走進我的視野,為我解開枷鎖、吹散迷霧。我不知道他為什麼幫我,我想要更加了解他,不隻是他的自由。”
科裡爾仔細打量着曾經如同親兄弟的好友。玉響的五官并沒有太多變化,科裡爾在他們分别十年後仍然能一眼認出來。但除此之外有很多東西都不一樣了,從前圓潤的臉變得瘦削,那年少的激情也完全從他眼中褪去,隻剩下令科裡爾感到陌生的沉靜——他已經完全看不懂玉響了,但他很開心最好的朋友成長為了一個更好的人。
“……看來我沒必要再管閑事了。”科裡爾微笑道。
“謝謝你,科裡爾,你總是這樣照顧我。”玉響說。
“哈哈,你小時候任誰看了都會覺得這是一個好騙的家夥。”科裡爾笑起來,“現在你倒是有做騙子的天賦。”
玉響倒是覺得自己的好友從小到大幾乎沒什麼變化,一直這樣散漫,卻也在努力關照着自己。
科裡爾想了想覺得有些奇怪,“隻是說這個的話不必大費周章地來墓園吧,你還有其他事要說嗎?”
也一如既往的聰明,玉響想。
本來玉響還有些猶豫,但科裡爾察覺到了,他便開了口:“你知道,十年前真正讓我下定決心去遠行的原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