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舒搖搖頭,隻安慰自己是祖師爺英明神武,沒再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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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幾人談話間,蘇硯已經往前走了數十步,回頭看門外已經看不太清楚了,但和那個人的距離卻依舊沒變。
他抱着比,用手指點了點胳膊,緩緩往後退了一步,還未站定,一陣狂風從身邊呼嘯而過,周圍空間跟着扭曲了幾下。
“噼啪”幾聲,那具“屍體”已經在他身前了,距離之近,它的膝蓋已經要碰到蘇硯身上了。
蘇硯沒急着動手,而是眯了眯眼,細細打量起它來。
這人頭上确實罩了層布——一張襯着金線的華麗紅蓋頭,似乎有個惡狠狠的視線穿過厚重的布,直直打在蘇硯身上。
她一身血紅嫁衣,正端坐在椅子上,雙手安穩地搭載膝頭,十指白得發青,在嫁衣的襯托下沒有一絲人氣。
那椅子高得不正常,椅背也又高又大,明明有着精緻的雕花,卻莫名像是個巨大的墓碑。
新娘的腳夠不到地面,沒有生氣的耷拉着,蘇硯往她腳邊丢個了火符,旋即突然伸手,一把掀開了她的蓋頭。
燭火搖曳中,新娘的頭晃動了幾下,“砰”得一聲砸到了地上,緊接着像是長了眼睛似得直直往蘇硯這邊滾來,壓過了那張火符。
蘇硯神色如常的看着停在自己腳邊的人頭——慘白的膚色,臉頰上是兩坨濃郁到不正常的鮮紅,嘴角高高咧起,同樣的刺目的紅色像是沾了血。
剛剛壓過火符的地方開始卷曲、燃燒,很快漫上整顆頭。
蘇硯盯着它看了一會,在火舌爬到自己腳上之前揮出了張引水符,在嗆人的煙霧中彎腰拾起了那個輕飄飄的腦袋,對門口揮了揮:“是個紙人——”
他話還沒說完,又是一陣狂風,身後的門一下子死死關住了,連帶側房裡那盞小油燈也跟着熄滅了。
蘇硯把那個燒了半截的紙人頭提到自己面前,面無表情地和那黑洞洞的眼睛對視了一會,草草地把頭安回了身子上。
那張血盆大口的嘴角似乎往下扁了扁,因為剛剛淋了水而有點模糊的眼珠也往一邊轉了轉。
蘇硯涼涼地瞥了一眼,不耐煩地掀起挂在椅子扶手上的蓋頭,又給人蓋上了。
紙人:……
不瞞你說,她這一生吓人無數,吓傻的見多了,吓完之後一個符糊上來的也沒少見,但給吓完之後面無表情給她把蓋頭蓋回來的——那确實還真是頭一遭。
蘇硯無心體會一個紙人心中的萬千思緒,不過也沒着急出去。剛剛滅火的時候他突然想起來一件事,他進來的時候其實跨過了很高的一個門檻,這屋内的血是蜿蜒着往外流的,雖然不少,卻也沒可能越過這麼高的門檻流到外面,顯然,門口的血,就是故意引他們進來的。
思及此,他轉身進了側房,對着那散發着詭異氣味的油燈皺了皺眉,最終還是忍着惡心提了起來,重新打量起這間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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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的韓舒差點被門闆砸個正着,心有餘悸的摸了把鼻尖:“怎麼回事?”
鶴霄聲音閑閑的:“可能生氣了把,畢竟進去了個最會氣人的。”
韓舒表情空白地看了鶴霄和門一會,半響才想起正事來,用力推了下門,果然關得死死的,連雷火符都轟不開:“那咱們……?”
倒不是她不知道幹什麼,這種情況當然是先走了,随便一個驅鬼教材都會這麼寫的,隻是她實在不太有底氣給自家祖師爺安排工作,隻好先問一句。
鶴霄卻沒接着說話,盯着那死死關上的門看了一會,突然伸手往上畫了幾筆,潦草的一個小陣法。
韓舒困惑地看了他一眼,鶴霄晃了晃手,朱砂色在他白淨的手指上鹹的格外顯眼:“留個标志,免得人出來了迷路。”
且不說蘇硯大概率不會原路從這個門裡出來,他壓根也不是會在幻境裡迷路的人啊!
這話槽點太多,但偏偏是鶴霄說出來的,韓舒完全不知道如何開口,抽了抽嘴角,頓了半響,決定還是遠離自家關系的詭異師弟和祖師爺的好,老老實實地繼續往前走。
鶴霄悠悠跟在後面,最後轉頭看了下那扇門,他完全沒必要幹這種無用的事情,隻是……
他頓了一下,收了笑臉,把那幾分混亂的回憶從腦海裡趕了出去,擡頭看了眼霧氣後不甚清晰的月亮,眼下,還是這個幻境内的事更重要。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