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霄滿不在乎地評價道:“清虛觀那雲陽老頭眼神不好也不是一年兩年了,看來他後輩們更差。”
韓舒尴尬地搓了搓臉:“其實,有可能是我們的原因。”
紀辰貨真價實地好奇起來:“為什麼,二師兄就很厲害吧,反正我覺得比我們在碰到的那幾個人強多了。”說着星星眼看向蘇硯。
蘇硯被閃的眼疼,默默移開了視線,并成功在鶴霄開口說“害羞了?”的時候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韓舒被他倆的互動吸引了視線,過了半響才開口:“是啊,硯硯确實很厲害。”
“但問題是,我和你大師兄就不太行了。”她拔出個桃木劍來,繼續道,“我和餘白是師父從山下撿回來的孩子,師父心善把我們養大,但說到底我們其實沒什麼靈性,會一點基礎法門,再深入的就不行了。”
說到這她揮了揮手裡的劍:“我,比起法術,更擅長物理驅鬼,全靠武器、捅死算完。餘白嘛,比起道士,更像是中醫醫師,普通人撞鬼了來拿藥還能處理,真驅鬼就……你見了就懂了。而硯硯是有一天突然出現在山頂祖師殿裡的,我們倆到現在也不知道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沒幾年師父就走了,所以其實也沒教他多少。”
韓舒邊說邊微微仰頭望天,久違地回憶起了過去:
師父走的時候她才十四,餘白也才十六,雖說已經懂得不少,但說到底還是孩子,二人處理完師父後事,看着當時還是個小團子的蘇硯面面相觑。
那時候的蘇硯就不愛熱鬧,甚至不太像正常的小孩子,話也很少,隻在關鍵時候才小聲蹦出幾個詞,害的他倆一度以為這孩子腦子不太好學不會說話。當然後來他們才發現,事實是——他腦子有點太好用了。
他沒事總喜歡往祖師殿後面鑽,那裡其實算是觀内藏書閣,雖然沒寫明,但師父确實把大部分書都放裡面了。蘇硯就喜歡在裡面呆着,從書架上随便找一本出來。倚着祖師爺的供桌看,用不了幾天就換一本新的。
藏書閣裡的書基本都是些古籍、抄本,大部分是古文,加之講的都是道法,并不好懂。餘白見蘇硯老是去看這些,還以為是因為觀裡沒什麼小孩子的玩具,他不知道幹什麼。
之後張羅着下山擺了大半個月算命攤子,還差點被人當騙子打一頓,好歹多賺了些錢給蘇硯買了些時興的玩具,韓舒則一直憋在觀裡,從網上找了一大堆童話故事,抄下了訂成了本書。他倆準備了好久,緊趕慢趕才趕在在蘇硯生日那天送給了他,當然,說是生日,其實也隻是師父從祖師殿把他帶出來那天而已。
蘇硯那天依舊沒什麼過大的表情,但韓舒和餘白看得出來,他确實很開心,非常非常開心。這是他們第一次在自家小師弟身上感受到這麼激蕩的情緒,當天挽上他甚至是抱着那些東西睡着的。可惜,第二天這孩子又鑽藏書閣裡去了,餘白還因此挫敗了好幾天……
還有些别的瑣事,比如他們過了大半年才發現蘇硯怕打雷:他打雷的時候總是不敢自己一個人睡,但不知為什麼,也從來沒去找過韓舒或餘白,從來都是抿着嘴倚在床角,攥着祖師爺畫像坐一整晚。
比如蘇硯會寫下紙條塞進祖師爺的功德箱裡,每次都偷偷摸摸的寫,但弄得手上全是茉根本藏不住。後來不知怎得又不藏了,請餘白教他書法,漸漸練了手好字,但卻不再寫那些紙條了。
說來也奇怪,那時候蘇硯并不像現在這樣,當時他可以說是觀裡最尊敬祖師爺的人,不隻嚴格按最完整的流程祭拜,甚至還會在祖師爺畫像面前講自己學會了什麼。
後來他一點點長大,看完了藏書閣裡的書、學會了足夠驚豔的法術、越來越不經師祖,也就很少在上山了……
韓舒晃晃腦袋,把自己從回憶裡拉回來,對紀辰道:“總之,我和你大師兄跟着師父學了好些年,最後啥也沒學好,你二師兄自己看了幾年書,就都會了。現在想起來還真是有點挫敗啊挫敗……所以現在我和餘白專注觀内事務,主打給你二師兄創造一個良好的工作環境。”
紀辰一臉震撼看向蘇硯:“二師兄果然是天才嗎?!”
蘇硯一臉莫名得看回去,他沒覺得自己特殊在什麼地方,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其實不太記得小時候的事情了,也不是忘掉了,而是他的一部分記憶像蒙了層紗似得,總是朦朦胧胧看不真切,偶爾能想起幾個畫面,但也串不起來,這種感覺并不好受,久而久之,他也就不願意回憶往事了。
而且他師兄師姐也同樣很少提及舊事。
他們都不提,也就沒人覺得不對,如今揭開話茬,蘇硯才發覺,用詢問的眼神看了韓舒一眼。
韓舒摸了摸脖子:“不瞞你說,我對這些舊事有點奇怪的感覺……莫名感覺以前發生過一樣的事情,越想越頭疼,就懶得再想了。”
紀辰道:“我懂我懂,就感覺什麼重要的事情被忘掉了但就是想不起來,确實難受。”
眼看他倆要在這有關記憶的哲學話題中沉浸了,餘白岔開了話題:“邀請函?”
韓舒眯着眼回過神來:“哦對,邀請函,要去嗎?”畢竟主要是蘇硯和鶴霄的功勞,她當然得問一下人家。
蘇硯剛要擡手說不,鶴霄笑意滿滿地開口了:“當然,為什麼不去呢?”
蘇硯幽幽扭頭看他,給了他個“你去幹什麼?”的眼神。
鶴霄理所當然:“參加宴會啊,想當年我參見的玄門法會那可都是山珍海味,不去白不去。你不想去的話,祖師爺我可以幫你帶點好吃的回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