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謙語道:“正是。”
林讷行道:“這也無妨。總之禍福同擔,道途共赴。無論會遇到什麼,你我也都不懼。”
她眸中星光躍動:“不如就當是平時曆練,順道領幾個宗門任務做做?我也想試試手上這些符箓的威力如何——總不好就這樣白白浪費了。”
沈謙語眼底泛起笑意,握着林讷行的手輕輕摩挲她的指節,低聲道:“阿行如今也能想着開源節流、精打細算了,倒讓我這個當師兄的有些慚愧。”
林讷行眼尾微挑,掌心微錯,便扣入他的指縫,輕哼道:“沈師兄淨會說些俗話來惹人羞惱,實則在人稍加大意之時便以身為契、以情為質,誘人束手就擒,倒叫師妹常常被你騙得忘了讨債……”
二人玩笑了幾句,接着商定好此行諸般事宜,便鎖好養心居,順便拐道去靈植苑看望正在靈圃辛勤勞作的吳一餘。
不過時隔數月,蒲蒲就長成了半大熊罴一般,也能穩穩站立行走。現在的它無需吳一餘多加指點,便能熟練地完成靈圃的除草澆水等活計。
但相應的,蒲蒲的飯量也增大了不少,原先準備的朱果早已告罄。
不得已,吳一餘隻好單獨又為它辟出兩方靈圃,專門種下速生靈果及嫩竹,還時不時地從其他師兄妹處以靈植交換果物。好在蒲蒲并不挑食,什麼都能吃得津津有味。
雖略解了燃眉之急,但吳一餘心下卻是暗自捏了一把汗,若是蒲蒲将來再長大些,靈食供應便不是這麼好敷衍了,得提前多做些儲備,将來才好悠然應對。
見他二人來訪,吳一餘一個箭步就沖到他們跟前。他朝林讷行點了點頭表示寒暄,便迫不及待地拽住沈謙語的衣袖,把他拉到一邊說話。
他先是結結實實地給了沈謙語一個擁抱,然後又将人從頭到腳地仔細關心打量了一番。
确認沈謙語的确已經無恙,且修為還更精進了一些後,他便忽然聲淚俱下,求助道:“謙語救命啊,我快被蒲蒲吃窮了!”說着,他還作勢欲抱大腿,好似沈謙語不幫他,他就要當場跪下求他似的。
蒲蒲見主人戲精附體,那雙本就濕漉漉的眼睛頓時泛起淚光,低低嗚咽着,卻又強忍着不讓淚珠落下。這般可憐模樣讓林讷行心軟得一塌糊塗,當即靠近蒲蒲蹲下身來,揉搓着它毛茸茸的腦袋好一通親昵憐愛。
沈謙語剛蹙起眉來,想要出言制止吳一餘的浮誇作态,轉眼卻見三雙淚汪汪的眼睛齊刷刷地向他望來。
沈謙語:……
他閉了閉眼,默默地抱緊了眼下唯一還“站”在他這一邊的聽雨劍。待平心定氣恢複冷靜之後,他才無可奈何地說道:“說吧,你這次想要我幫你找些什麼?”
吳一餘和蒲蒲的眼神在空中默契地觸之即分,眸中的心虛之色一閃而逝。他不好意思似的腼腆一笑,搓着手對沈謙語谄媚道:“其實你知道的,我不挑……嘿嘿……”
沈謙語額角青筋直跳:“我和阿行最近要去西南——”
吳一餘眼前倏地一亮,試探着道:“那、那就……鳴鳳雪山上的天星草、靈羽昙,鷹虎嶺上的鎮魂果、炎陽草……”眼看沈謙語臉上神色越發不善,他連忙止住了話頭,幹笑着改口道,“随便帶點什麼珍稀靈植回來就行……”
林讷行啞然失笑,心道:吳師兄能如此理直氣壯把“随便”和“珍稀”兩個字放到一起說出來,倒真是大言不慚。
心下雖然歎了口氣,但她亦是覺得有趣,轉念暗想正好可以借此機會細心觀察沈謙語的探靈手段,看他究竟是如何能做到‘随便采點珍稀靈植’的。
這般想着,倒讓她頗有些了悟,難怪沈謙語當初能夠面不改色地對待時常挑釁他的陸玉韬,原來不隻是心懷大度,更是他對此類情狀早就習以為常——待會兒回去定要好好逗弄逗弄他,看看他還能不能如這般泰然自若。
三人一獸又閑聊笑鬧了一會兒,天色将暗之時,才作别離去。
回到栖月軒時,暮色已沉。夕陽的餘晖透過窗棂,在青石地面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林讷行掐了個訣,舍内琉璃燈盞便随即亮起,漾開暖黃色的溫暖光暈。
她斜倚在案幾旁,目光落在正細心擦着劍的沈謙語身上,佯作憂心蹙眉道:“吳師兄所托之事,阿語是否真有把握?”
沈謙語淡然輕笑,下意識應道:“不過小事一樁……”
話剛出口,他眸光一滞,忽地反應過來什麼,便輕咳一聲,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神色,轉而謹慎道:“按理說應當不難。但我往日裡甚少去南方,且此前又接連經曆諸般神異事件,傷勢初愈——倒是不知此行能否如往常一般順利……”
林讷行險些咬到舌尖。她竟差點又忘了這人還十分狡猾……這叫她還怎麼借題發揮?
心念電轉,她的指尖輕輕搭上沈謙語的手臂,眼神裡也流露出實在的擔心,輕聲道:“阿語既無把握,不如我們明日便回絕吳師兄……或者,幹脆也不要去那飛雲閣了。橫豎那緣由探與不探,你我心意相通,行事也不會因此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