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雷!”林讷行的聲音穿透轟鳴,自後方傳來。霹靂符光一閃,金雷與火光便瞬息交織成鍊,鎖向大祭司所在之處。因為林讷行的血氣中既有令信浸染,又有大祭司的血引,在場本命諸蠱都臣服一息。
趁此機會,海妖的嘶鳴與沈謙語的劍嘯同時炸響。
“雷驚星雨,劍蕩九霄!”聽雨劍懸于雷雲之下,手中林讷行所繪雷暴符文倏而燃盡。
海妖的鳍爪間湧動着湛藍神光——昔日的半神之力雖十不存一,卻足夠為劫雷……還有天罰之雷引路。
大祭司将沉木杖重重頓地,巫文咒字與黑霧在身前結成漆黑盾牆。雷火撞上盾面,竟發出金鐵交擊之聲。
他陰鸷的目光掃過三人身影,眼尾抽搐:方才那吞噬淨化之力分明是神犬中天狗與禍鬥才具有的能力……此外,他也的确沒想到,林讷行竟然用他的血引來反制他。
“不過,終究是實力太弱……”歎息未落,巫族咒語便從他口中念誦而出。
林讷行心口驟然一絞,混着詭藍光點的血絲從七竅溢出。
海神祠外諸人唇角溢血,然祝禱未停,囚牢的禁制開始補全,吟誦聲彙聚凝成肉眼可見的幽藍咒鍊,如活物般纏向林讷行一人。
“你以為引雷就能破局?”大祭司的指尖劃過杖身,咒文一變,林讷行背後朱雀紋突然灼痛,掌心鎖住的巫血一瞬掙脫束縛,直沖心脈而去。
她不禁踉跄跪地,破碎的靈根被動吸收着海妖渡來的神力,沖擊着她的肉身神魂。
“這神力,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你合該做我巫族的傀儡!”
沈謙語感知到林讷行的異狀,将聽雨劍往天上一送,劍靈便代他瓦解島内已然薄弱的禁制;單手掐訣,乾元鍋便脫身而去,将林讷行整個人罩住。他也不知這補天之石究竟能否護身,如今卻唯有孤注一擲。
而他也終于力竭,從天上墜落。
海妖咆哮與劫雷轟鳴響徹耳畔,他卻隻希望阿行能好好活着——不管大祭司所說的是否是真的,他也不與她計較了。
刹那間,海神祠外祝禱聲戛然而止。
冷星在從宗門出發前往息潮州之時忽偏了一寸,便不小心“路過”了海神島上空。
他蹙眉望向天際,雖未聽說過何人渡劫時的雷雲是金色,但從道韻氣勢上來看顯然是劫雷沒錯。然而此處金雷湧聚而不降,是有禁制在阻擋。
據此可以推測,在海神島的幾個孩子正試圖通過雷劫破除島上的禁制……劍意随心而動,星霜劍正要劈開此地禁制助他們一臂之力,卻有一個意想不到的人擋在了冷星面前。
“是你傷了師弟。”冷星話音未落,劍已成陣,如暴雪般席卷來人。
那人雙手掐訣,便有數枝竹節憑空生長,将劍勢化去。碎斷的竹節被劍勢削成利刃,反被這人結陣向冷星揮去:“冷長老,這裡不是你應該插手的地方。”
星霜劍以直取道,一劍将竹陣破除,但眼前早就不見了那人蹤影。“跑得真快……”
他正準備再次動作,卻見島内已有銀雷連鎖爆發,而金色雷雲之上,似乎隐隐有天罰紫電即将降世。指尖劍訣陡轉,他也消失在了此地,轉瞬出現在息潮州。
天雷降下,劫雷與天罰之雷金紫交雜,蛟龍般劈向中央神祠。
林讷行袖中玉珏陡然發燙,她熾烈的神魂已然超出了玉珏所能安撫的界限。
她将玉珏撫了撫,封印好後放入袖裡乾坤,便開始以神魂為墨,繪符祭煉天地。數張霹靂符已經在她手中為心頭精血寸寸點燃:“天地焠清,鎮煞封邪!”
她瞳孔中的赤光與瑩白之光交纏流轉,将來自海妖的神力生生截斷;而她七竅溢出的血珠懸浮于空中,觸及金雷之時,竟化成雀羽之色。
青銅面具在雷光中炸裂,巫族衆人胸口的血脈詛咒紋路竟開始燃燒:部分被林讷行的祭煉之力焚毀,餘者則在天罰紫雷中焦黑蜷曲。
大祭司被反噬和雷霆劈落,喉間汩汩湧出黑血,卻突然觑破了真相。他渙散目光投向林讷行:“他不是……他是要……你終究會……” 話未說完,他最後的眼神中竟含解脫,巫袍在雷光中如枯葉般翻卷。
當雷霆再次貫頂時,這具枯瘦而腐朽的軀殼便如陶俑般皲裂,于靈氣激蕩中被絞碎成灰燼。而他未盡的執念,也随之煙消雲散。
林讷行也已經到了極限,若不是乾元鍋為她擋着雷劫,早在第一道天雷劈下的時候,她就已經丹碎人亡。
她的神魂透出灼目紅光,漸次焚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