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謙語見狀，震聲道：“師妹！到我身後！”

林讷行聽見呼喚，立刻催動疾行符，瞬間閃身而至。

沈謙語沒了顧慮，左手成訣，施法催動劍陣往四方煞鬼殺去，“破煞斬邪，天地複清！”劍陣一出，霎時擊潰煞氣屏障。各從煞皆散為塵煙，而主煞也被斬斷手腳。

主煞面目猙獰，眼中猩紅的光芒閃爍，嘴角咧開一個詭異的弧度，露出尖利的牙齒。它的聲音寒冷得好似能刺入骨髓，尖嘯道：“這些煞鬼生前都是惡人！我們不過是自己報仇雪恨，你們既然是仙師，為何卻不先斬殺惡人！”

林讷行聽聞煞鬼如此說來，不由心下觸動。善惡有報，的确乃人之常理。

沈謙語肅容道：“師妹，煞鬼之言，不可輕信。”

然而，林讷行在心境失守的刹那與主煞猩紅的瞳孔對視，立刻就被主煞拉入了幻境之中。她身體瞬間一僵，眼神也變得空洞。

沈謙語擔心道：“林師妹！”

他舉劍本欲斬殺主煞，主煞卻用盛滿了怨毒和瘋狂之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張着尖齒利嘴狂笑道：“你現在不能殺我，否則你的好師妹就會永遠陷在幻境裡出不來了！”

沈謙語思慮一瞬，先施術封禁了主煞，暫時留着它的性命。并非是因為主煞的幻境不好對付，而是這恰好是個能讓林讷行磨砺心境的機會。

在他看來，林讷行雖然謹慎機敏，但心思太過單純，又容易相信他人。若隻是平常修士便也罷了，偏偏她身上還有那麼多不同尋常之處。若不先經曆些心境考驗，将來恐怕難以在修仙之路上走得更遠。

總之，這次任務既然是他主動邀請她來，就不會讓她出什麼意外。

林讷行再睜開眼時，周遭的景象突然發生了變化。原本的陰森樹林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座灰暗的村莊，上空凝聚着濃厚的怨氣。村莊中傳來陣陣慘叫，空氣中還彌漫着血腥味。

林讷行心中暗道：這是幻境？

她往旁邊一看，卻見沈謙語就在不遠處，他目光警惕地掃視四周，對林讷行道：“師妹小心，此處煞氣濃郁，恐是有兇邪在此作亂。”

這時，一名女子從村莊中跑出來。她的身上有多處鞭痕，眼中滿是恐懼，嘶聲哭喊道：“仙師救我！”

林讷行心中一緊，正想上前，卻被沈謙語攔住：“先别過去，謹防有詐。”

女子見無人救她，眼中閃過一絲恨意，身形突然扭曲，化作一隻煞鬼，朝二人撲襲而來。

沈謙語拔劍斬去，煞鬼慘叫一聲，化作黑霧消散。但周圍景象并未改變，反而變得更加陰森。

他低聲道：“這應是煞鬼所布幻境，我們必須找到幻境的破綻，否則會被困死在這裡。”

說着，他突然看向村西一處，回頭對林讷行道：“幻境中心應是在那裡。師妹且跟在我身後。”

林讷行有些疑惑，但還是點頭應下，摸了摸袖子，暗自将之前準備好的安宅符和護身符各取了一張疊用，這才跟随沈謙語疾步往村西而去。

二人來到一處房屋附近。此處建得頗為豪華，白牆黑瓦，鬥拱飛檐，其中又有好幾進院子。然而附近沉寂無聲，氣壓低沉。

林讷行道：“這個村莊看上去并不算是富庶之地，怎會有如此大戶人家居住？”

沈謙語道：“有些世家之人最喜在窮鄉僻壤建造宅院，說是來鄉間尋找返璞歸真之味，實則是專用來處理一些陰私之事或者作避禍之用。”

林讷行道：“與邪修相關？”

沈謙語道：“未必，凡人作惡，未必不如邪修更狠。”說着，他的眼中竟閃過了幾分戾氣。

林讷行垂眸掩蓋住自己内心中的想法，隻“嗯”了一聲表示明白。

二人避開宅中守衛，悄聲來到後院，果然見到煞氣沖天。

林讷行以神識探去，就見一間屋内滿是血腥，有兩人未着寸縷，伏在地上，皆是遍體鱗傷。一人尚有生息，另一人則體色青白，且有屍斑，顯然已經死去多時。

另外還有一間地窖，地窖中則是黑暗一片，也有一兩人窒息而死。

而還有一間……

林讷行暗罵一聲“畜牲”，就要閃身踹門進去救人，卻被沈謙語攔住。他漠然道：“幻境中的事早就發生過，你現在去也不能改變什麼。不如先弄清此間原委，再做決斷。”林讷行隻好忍下。

隻見，那間屋内挂着紅紗，一人生得面容俊俏且身形健碩，但從各種刑拘布置中可見他手段狠辣，而他正在欺辱一名女子。那女子被布條封住口，無法說出話來，隻能聽見她喉中發出陣陣慘叫。

當今世人分明無憂飽暖，卻欲壑難填。這公子已是含着金匙出生，卻為何珍馐瓊漿還不夠，還要以人作膳？

女子膚如羊脂，不是真的“羊脂”；血凝楓糖，也不是真的“楓糖”。

嗚咽的聲音漸息，案幾上的白瓷碟裡也已經裝滿了血色薄片。執刀之人敲了敲案架上的金質鈴铛，立刻就有下人推門而入，将瓷碟端下去冰鎮醒脍。

就見這人用麂皮布将短刀擦拭得锃亮，突然用刀背拍了拍女子的臉：“好好活着，本公子還沒嘗夠你的‘胭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