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離燼懷疑是自己的原因。
他沒想到,昨晚說的話,能讓某人睡不好。
是擔心害怕?還是欣喜萬分?
“你還好嗎?”
“我很好啊,不用擔心。”
“抱歉,讓你沒休息好。”
“怎麼會。”
西域甜酥不輸中原的,對于熱愛甜品的墨離燼來說,簡直是毫無抵抗力。
不知道為什麼,每次墨離燼感到不舒服難受時,嘗一塊甜的,就會緩解一些。
可能是天生的,他怎麼吃口齒都不會損壞。
兩人共餐後,接下來就是休閑自在地等待中了。
冷無弦不讓墨離燼做任何事,若是強求的話,他不得不便妥協。
他受過太多苦了,高燒接近瀕死狀态卻關在陰暗潮濕的柴房無人問津,饑寒交迫的凜冬中無人知曉。
不是上天可憐他給予生命福氣,而是上天欠他一個愛他的人。所以,冷無弦來到世界上,天命使然他愛上,但不用什麼命令驅使,天生就是愛他的。
墨離燼無疑是有堅韌不拔的意志。
他連他皺眉的樣子都見不得。
在度過幾天無所事事的順心順意的無憂無慮的生活後,墨離燼也被養得很好。
從一開始清瘦的身體,到這幾天漸漸恢複肉感的見到一點點肉的身體。
墨離燼在綠意盎然的草原上,低頭觀察是什麼品種的花草。
“你好啊,代狗榮克。”
墨離燼轉頭一看,是一位少女。
少女的面貌和冷無弦有些相似,不一樣的貌美,墨離燼匆匆看了一眼就低下頭了。
少女問道:“mongx nangb ghab nang?”
“你來了?不請自來。”
是冷無弦。
他聽得懂說什麼。
“哥,阿假讓我來看看你。”
“勞煩你回去告訴他,我很好。”
墨離燼覺得自己不應該說話,便往旁邊悄悄挪了挪。
這輕微的動作被少女看見了,她熱情似火,自我介紹起來了。
說了一些墨離燼聽不懂的,最後用蹩腳的中原話道:“我叫白妍娟,也可以叫我阿煙。”
墨離燼聽了這麼久,還是答複道:“你好,我是墨離燼。”
冷無弦把白妍娟拉到一旁去,然後他在墨離燼耳邊說了句“等下我,乖乖在這。”
就和白妍娟說話了。
他們的說話聲不大不小,墨離燼聽得到,但都是苗語,沒錯,就是苗疆語,不過不确定。
墨離燼兒時聽母親跟别人講過,也教過他幾句。
記憶被蒙塵封閉,但解封後一切都想起來了。
另一邊,冷無弦跟白妍娟講完一些話後,他突然停下嘴,看到了白妍娟的目光一直在墨離燼身上。
他們那邊有個特定,若是看上了誰,認定了誰,就一定會得到。
冷無弦不擔心白妍娟看上他愛慕之人,但他害怕墨離燼會選擇她。
墨離燼有選擇的權利,但他希望能選擇他。
哪怕掏心挖肺,赴湯蹈火,他也在所不辭。
他隻求墨離燼安穩幸福過一生,就算那個人不是他。
——
回去之後,墨離燼和冷無弦走在前頭,白妍娟在後面跟着。
墨離燼認為,他不應該說話。
可冷無弦不允許。
不用墨離燼開口,冷無弦就主動先開口了。
“她是我的妹妹,說話帶點口音和家鄉話。但不用怕,有我在,她不會做什麼的。”
墨離燼開口了,不過說的多,是自從相識以來,說的最多一次。
“我為什麼要害怕?”
“換作正常人來想,應該是女子害怕男子才對,你為什麼會這樣認為?”
“沒有人規定女子就應該害怕男子,女性也能是強大的,與男子也應該是平等的,不存在什麼男尊女卑。”
“一個人的内核心足夠強大,就算體格小于人,但也是某種程度上的讓人恐懼。”
“況且,我也不需要誰的保護,誰在與不在,都不會改變我可以自保的現實。”
“你能這樣認為,我很慶幸,但這是我所認知的,你可以不聽,就當是我的發洩。”
冷無弦很高興墨離燼能和他說這麼多,在内心深處的心疼憐愛讓他說出這番話,他所愛慕之人是強大的,不能弱化他。
“抱歉,我本無意冒犯,你說的很對。”
“我并非執意要你道歉。”
情緒影響,使得兩人說出此番話。
“兩位哥哥,說得如何?”
不知何時湊上來的白妍娟說道。
墨離燼低了低頭,不發話。
冷無弦倒是撩起額前碎發,輕微皺眉,有些不耐煩道:“小屁孩别管這麼多,你自己先走,我跟那位哥哥說句話。”
他落下白妍娟,去找墨離燼了。
白妍娟打算偷偷摸摸跟上去,卻被突然轉頭的冷無弦警告。
“要是我發現你跟着,你就等着挨闆闆吧。”
很好的停止住白妍娟的想法了。
墨離燼獨自走着,走着走着,就被人拍了下肩頭,墨離燼想也不用想就轉反方向的頭,跟冷無弦打上了照面。
冷無弦笑了笑,主動說話。
“别不理我嘛,我錯了,跟我說句話嘛。”
冷漠無情的臉上嘴角微微上揚。
“我沒有不理你,我隻是不愛說話。”
“行,是我愛說話,能和你說話是我的榮幸之至。”
墨離燼說不出什麼話,繼續不語。
冷無弦看着剛才墨離燼松了口,現在又不說話了,他有些着急。
“我的朋友,有什麼心事嗎?怎麼不願意和我說話?”
“我看上去是心事重重的樣子嗎?”
“沒有,我就想和你說說話。”
好不容易得來的,怎能輕易失去?
“你有什麼話想說?”墨離燼覺得這句話有些奇怪,想了想,說了另一句話。
“你說,我在聽。”
“我就想問問,你要準備回去了嗎?”
時候不早了,确實該回去了。
“嗯,走吧。”
就這樣,話語戛然而止。
兩人默默無言回去了。
冷無弦剛一進門,就被白妍娟埋怨道。
“你們也太慢了吧,去哪裡了?”
緊接着墨離燼進來了。
還在嘴邊的話轉個彎就變成了“哥哥,你要不要喝杯水?”
看着妹妹态度大轉變,冷無弦忍不住皺眉。
他厭惡她母親的作風,更厭惡父親。但她是無辜的。
墨離燼謝絕了白妍娟的話。
然後屬于兄妹倆的競争開始了。
冷無弦并不這麼認為,墨離燼不是誰的東西,并不能決定屬于誰的,隻能說是認同态度親切。
墨離燼拿甜點時,會有兩人争着端上來不同的。
墨離燼想喝水時,同樣修長好看的手遞過來已經斟滿水的杯子。
墨離燼要穿外衣時,冷無弦拿來衣服,白妍娟則拿了另一件衣服。
雙方都認為自己勢在必得,未曾想,墨離燼經過他們手上的衣服,拿起兩人遺忘在角落的外衫。
兩人看着手中的,再看看墨離燼身上的,陷入了沉默,悄悄離開了。
過了好幾天的競賽,雖然墨離燼卻說過了,也阻止過了,但反而起反效果了。
看着眼前争着做事情的兄妹倆,墨離燼扶額歎氣,轉念一想,這何嘗不是童心未泯,兒童心性?
墨離燼無奈笑了笑,道:“你們倆怎麼這麼幼稚啊?”
冷無弦展開了笑顔,白妍娟撒嬌道:“哥哥,你看他,他太幼稚了。”
“你管管他嘛?”
“你怎麼不去死啊!都是你毀了我的人生!”眼前景象支離破碎,帶來了撕心裂肺的聲音。
夢境輕輕地碎了。
混雜着悲痛記憶。
“離燼?墨離燼?”
現實中的冷無弦喚醒墨離燼。
墨離燼逐漸清醒,眼中一行清淚墜下,淡淡的淚痕,讓人茫然無措。
冷無弦心疼地用方巾擦去淚水,遞來一杯水,讓墨離燼喝下。
墨離燼就這麼靜靜地聽從。
冷無弦問道:“怎麼了?夢到什麼不好的嗎?”
墨離燼隻是搖了搖頭,他說不上來。
隻不過,美好的夢境,又破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