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墨離燼迷迷糊糊醒來,隐約聽見有人喚他,他睜開眼,往旁邊一看,身邊人不見身影,他起身坐起,迷茫地眨了眨眼。
一隻修長好看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有一個念頭浮出:他想抓住那隻手。
随即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張俊美的臉,他又眨了眨眼,似乎想分清夢境與現實。
但聲音總歸是真的。
冷無弦笑吟吟道:“哥哥?哥哥,睡迷糊啦?怪我,不是時候。”
墨離燼不語,他還是輕微搖了搖頭,掀開被子下了床,随手取了發帶束起長發。
過了一會兒,他才回頭對冷無弦道:“我是不是睡晚了,早啊。”
冷無弦原本是站在榻邊,現在向他走來,手裡拿着外衣,道:“早啊,哥哥,小心着涼啊。”
說完,就把外衣給墨離燼披上了。
清晨的風帶着些許涼意。
等一切收拾好後,墨離燼吃着甜點,支着下巴,問起冷無弦,道:“今天要出發嗎?還是再玩幾天?”
冷無弦坐在他旁邊,手裡拿着一本不知寫了什麼的本子,垂眼看着,道:“今天恐怕不行,再玩幾天吧。”
随即,他擡起頭,對墨離燼挑眉一笑,道:“因為某人要有家事了。”
恰好,廳堂裡進來一人,那人眉眼與戚無棄相似,卻不是戚無棄那種風流笑吟吟的,而是那種厭世冰冷。
他一身黑衣,下半張臉被遮住,戴着黑面罩,把面部線條勾勒出來。隻有上半張臉波瀾不驚的眼睛看向他們。
那人進來便單膝跪地,一隻手放在肩上,朝冷無弦行禮,道:“閣主。”
而冷無弦則是把那本不知寫了什麼的本子遞給他,後一擺手,那人退下,慢悠悠的出去,轉身出去時,墨離燼看到了那人手裡變出了戒尺。
墨離燼不明所以,也沒多問,這是冷無弦的地方,自然要處理事情。
冷無弦卻對墨離燼道:“哥哥,他是戚無棄的兄長,在我這謀差事。”
墨離燼疑惑道:“你可以不用對我解釋啊。”
冷無弦又道:“剛才那本子是寫戚無棄在這所作所為,而他兄長平日便讓我看住他。這本子,也是戚無棄自己寫的,他無所謂嘛。”
之後,冷無弦把這個事情全都說給墨離燼聽了,墨離燼很認真的聽着,也很認真的吃甜點并給冷無弦。
原來,戚無棄和他兄長,也就是戚舍棄。兩人同父異母,照理說,是會互相厭惡的,可兩人是情如手足,兄弟情深。
父母雙逝,戚無棄年幼,戚舍棄何嘗不是少年?
走投無路的他們,意外來到鬼界,這是上天給的機會?并不是,是他們的命運。
上天憐憫,命運調轉軌道,理性的沖出軌道,來到曠野。
他們本就是人,可在鬼界并無稀奇古怪的,人也常來鬼界。
就這樣,他們有了生活。
命運更是眷顧,有了更好的生活。
而戚舍棄又遇到了剛成鬼的冷無弦,冷無弦又是欣賞人才,在人世,早就聽聞戚府大公子年紀輕輕便榮獲探花,卻找不到其人,是來到鬼界了。
戚舍棄不求那官運亨通,隻求給弟弟一個安穩的家。
至于長生不老,冷無弦給他們兄弟二人長生丸,再加上他們是修仙習武之人,自然效果顯著。
現在呢,戚舍棄也去找戚無棄了,也不能說嚴格吧,而是戚無棄上個月摔斷腿,康複後,保證過不犯錯了,安分守己,然後呢,昨天去娛樂,之前就是在那摔斷腿的,戚舍棄自然不允,結果還是去了。
冷無弦對墨離燼道:“事情就是這樣了。”
墨離燼故作驚訝道:“沒想到啊。”
假的,他幾乎猜出來了。
吃完甜點,冷無弦邀請墨離燼出去逛逛,墨離燼欣然接受,一起出去了。
而另一邊,戚無棄還在玩。
左邊一個琴述思看書,右邊一個向清愁閉目養神,中間一個戚無棄無聊下棋。
戚無棄又下了一盤棋,赢到麻木,他道:“不然我們再去昨天那裡吧,挺好玩的。怎樣?”
沒人回他,倒是突如其來的聲音回答他了。
“是嗎?這麼好玩嗎?不如帶我去?”
來人正是戚舍棄。
戚無棄慌了,他答應兄長不去的,他求助另外兩人。
誰知,向清愁和琴述思同幸災樂禍道:“你哥來了,自求多福吧。”
紛紛消失離開,隻留下戚無棄一人。
而戚無棄暗暗喊道:完啦!
他第一反應就是逃跑。
他一躍而起,利落轉身逃跑,想翻窗逃走,身子剛探出去,就被戚舍棄單手攔腰抱起,不顧戚無棄的掙紮,直接來到床榻,把他丢在榻上。
戚無棄吃痛,而戚舍棄站在床邊,手裡拿着戒尺,直直看着他。
戚無棄有些心虛,戚舍棄問道:“之前說過什麼?忘了是嗎?”
戚無棄道:“沒忘吧,我不是還好好的。”
他說完越想後退,退至最裡面。
戚舍棄還是看着他,道:“是麼?我看你全忘了,過來,領罰。”
戚無棄已經靠着牆,在最裡面了,他越發心虛,盡量不接近戚舍棄。
突然,在戚無棄心虛看向别處時,戚舍棄抓住了他的腳踝,用力往他這裡拉,成功把他拉接近了。
戚無棄看着附身接近他的兄長,心砰砰跳,又害怕。
兩人的短短距離,讓溫熱的氣息困于其間。
戚舍棄起身,用戒尺輕輕拍了拍戚無棄的臉,又用戒尺擡起戚無棄的下巴。
他道:“罰抄五百遍家規。”
戚無棄有些委屈,道:“之前不是罰抄二十遍嗎?為什麼抄這麼多?我不要嘛。”
戚舍棄面無表情的接受了戚無棄的懇求撒嬌耍賴。
最後還是無動于衷,冷漠無情地道:“罰抄五百遍家規。”
戚無棄長嚎一聲。
痛苦接受懲罰。
這件事也就結束了,戚無棄不能出門在家罰抄家規,戚舍棄則看着他不讓他出去。
……
墨離燼和冷無弦一起走到街上,隻是走走而已,在鬼界,東西誰吃?誰喜歡?
墨離燼閑聊,道:“合弦,你是做閣主的啊,平日一定很忙吧。”
冷無弦也道:“怎麼會,陪哥哥怎麼能說是忙呢?我樂意至極。”
墨離燼又道:“這樣嗎?那好。”
墨離燼怕他打擾了冷無弦,好在并沒有。
天光暗影,陰氣森深,陰曹地府,鬼面人身。
墨離燼又好奇道:“我能問下,戚無棄他怎麼樣了?可以說說嗎?”
冷無弦道:“自然是可以的,他被他兄長留下罰抄了,估計過幾天才能出來玩。”
墨離燼道:“這樣也好,有人管着,讓他靜靜心吧。”
兩人并肩走着,聲音在嘈雜裡混入,也沒人在意。
這時,前方傳來謾罵聲,兩人對視一眼,都去看看源頭。
墨離燼一看,是琴述思和向清愁,被罵的不是他們,罵人的是他們。
看這陣勢,倒地的鬼,烏泱泱的人群,站着的他們。
墨離燼不明其故,打聽了下,原來,那人因為行為很流氓,惹到了琴述思,一鬧不得了,之前還弄了許多女鬼,鬼身還不介意,有些受了委屈不敢說,默默忍受着,可琴述思畢竟鬼身幾百年了,怕都不帶怕,一巴掌招呼過去,再把那流氓打出去,扔出大街上。
之後就是現在這樣了。
琴述思火力全開,謾罵道:“呵,你看你真是肮髒,思想極度污穢,如同糞坑裡的蛆蟲。樹不要皮,必死無疑,人不要臉,天下無敵,你都不如一條狗,我給狗扔塊骨頭它都知道沖我搖搖尾巴,哼,豬狗不如的畜生,你罪該萬死!與你言談,猶如對牛彈琴,真是浪費我唇舌之功。說真的,你的言辭,如同枯井之水,枯竭而無味。”
全是罵那流氓的,向清愁時不時插幾句話,嘴也像抹了毒一樣,兩人一起罵,漸漸的引來更多人,那流氓看失面子了,惱羞成怒地罵道:“臭娘們,摸你幾下又不會掉塊肉,屁事真多,我呸!”
他說完還動手打去,毫無悔改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