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哪裡了?”福爾摩斯問道。
華生坐在靠窗的沙發上抽着煙,看着他遞過來的傳單,“他本來想呆在這裡,但是想到盧納就又匆匆忙忙的告辭了。”
“我和他盡力解釋盧納隻是天生有些特殊的能力,但是不是什麼壞孩子。”華生将傳單翻了過來,“救濟會?”
“這個宗教的名字還挺有趣。”他說,然後把傳單放在了一邊,“所以盧納怎麼了?”
“不會是因為這個治安官躲開她備受打擊吧。”華生壓低了聲音。
“她的确是受打擊了,但是一個治安官還沒有這種能力。”福爾摩斯說,将救濟會的傳單貼在了牆上,退後了一步,似乎在端詳着它上面的元素,“因為在一條灰暗的街區,這個救濟會就有上百個信徒。”
“那她有多少信徒?”華生悄聲問道。
“她甚至一個信徒還沒有呢。”福爾摩斯答道,“所以華生,你能不能去安慰一下她,或者讓哈德森太太給她做點什麼甜品之類的。”
華生端着一片奶油蛋糕敲開少女的門的時候,她正坐在書桌前認真地翻閱着百科全書,用鋼筆用力地頂着自己的下巴,在蒼白的皮膚上壓出了一個明顯的凹痕。
然後她擡起了頭,一雙異色的眼睛明顯裝着不開心,像是一隻打架輸了被咬了耳朵的兔子。
“我知道她很厲害,但是沒有想到會這麼厲害。”盧納用叉子用力地切下了一片蛋糕,“我已經出生十幾年了,可是還沒有信徒。”
“那她出生多少年了。”華生溫聲問道,微微前傾了上半身,露出了一個笑容。
“一千年?”盧納微微偏了偏頭,“大概吧,也有可能是兩千年。”
華生輕輕地笑了一聲,“那就無需擔心了,小姐,歲月能做到很多事情的。”
“我也不是很着急要超過他了。”盧納低下了眼睛,叉了叉那枚草莓,“隻是如果我一直沒法和它們一樣厲害的話,總感覺很不好意思和它們繼續做朋友。”
華生不由微微地吃了一驚,他曾設想過這些所謂的十三王之間的關系,按照福爾摩斯對誤入的裡世界的說法,那是一個黑暗的,寂靜的,暴戾的世界。
加上這個少女對信徒的極度渴望,他們認為十三王大概是競争關系,頂多維系着表面上的和諧。
但是看來這個少女是真誠地認為他們是一個利益共同體,甚至說,也符合人類對朋友這個單詞的認識。
“如果他們也同樣看重你的話,就不會因為你們之間不同就不和你做朋友了。”華生舉起了一隻手,笑着說,“實際上,在人類來看,不同的人才更容易成為朋友。”
少女點了點頭,含着奶油仔細地品嘗着它的味道。
“所以他們有什麼抛棄你的端倪怎麼的?”華生小心翼翼地問道。
“抛棄?”少女微微偏了偏頭,過了一會,“什麼意思?”
“就是他們不想讓你和他們呆在一起了,”華生斟酌着措辭,“你為什麼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呢?”
“因為他們說他們小的時候也來過,”少女回答道,“還和我說這裡很有趣,人類也很有意思。”
“我問他們怎麼把人類發展成信徒,”盧納不快地說,“然後他們吵吵鬧鬧地說了好多,我根本沒有記住,然後他們就說,不要管信徒不信徒的,反正先去看看人類好了。”
華生拿着空盤子推開門,正打算和他那位朋友分享一下新情報,然而他推開了幾扇門,完全找不到那位名偵探的身影。
“哈德森太太?”華生忍不住喊道,“福爾摩斯去哪裡了?”
“他出門有十分鐘了。”哈德森太太從樓梯扶手下方探出了一個小小的頭回答道,“怎麼了?”
華生把兩隻手扭在了一起,重重地搓了一下,表示沒有什麼事,他開心就好。
“對了,他說一會要來一個客人,請你招呼一下。”哈德森太太轉過了頭,補充了一句,“他說盧納小姐會感興趣的,就算你的安慰失敗了也沒有關系。”
“我的安慰怎麼可能失敗。”華生忍不住反駁道,“現在盧納小姐完全振作起來了。”
“你确定麼?”哈德森太太露出了一個笑容,“怕不是你們不過是給小女孩的情緒火上澆油,所以說自己已經完全好了。”
華生回到房間裡,拉開了窗簾,從窗子望了出去,沒過多長時間,果然一個衣着破舊的男人張望着,似乎在仔細辨認着門牌号,然後最終敲響了這扇門。
少女從他的身下鑽出了一個毛絨絨的頭,認真地看着那個男人。
“唉,他的确是祂的信徒呢。”少女輕聲說,華生從玻璃的倒影裡看到了少女眼中的六芒星亮起了一瞬,然後又飛快地熄滅了。
樓梯上傳來了腳步聲,這個人開始上樓了。
“請問您是華生醫生麼?”對方敲響了房門,“夏洛克·福爾摩斯先生說他定了一束金光菊,您簽收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