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帶着兒子走出來的女人看着穿着白裙子的程孽不由自主的驚呼了一下。
聲音引起程孽的注意,她擡起頭來。
那雙與常人不一樣的眸子和臉頰上的血加上陰森昏暗的燈光構成一副詭異的畫面,女人大喊了一聲見鬼了。
“不是,我是人,對不起……”程孽立馬開口解釋。
結果女人身後的男孩立馬走上前來狠狠推了一把程孽,拉着自己的母親往外跑。
程孽被推進花壇裡,粗糙幹枯的樹枝劃下一道道血痕,手上一陣鑽心的疼,被石子劃出一個大口子。
她習慣性地狠狠捏住傷口兩邊往一起按,這是她被打出來的經驗,這樣可以讓傷口合在一起,後面好的會快一點。
她擡起頭來,摸了把臉,冷漠的站起來,走進洗手間看着牆上的鏡子。
左眼裡的兩隻瞳孔和臉頰上的斑斑血迹。
她看上去似乎确實不像個人。
外面會不一樣嗎?
會的……會嗎?
程孽不知道。她忽然想起來之前爸爸總是說他上輩子作了孽才生下她這個東西,長的不人不鬼的。
看着鏡子裡的自己,程孽陷入了迷茫。
“怎麼了?”溫琦桉走出來,看見渾身是血的小孩,立馬蹲下來檢查女孩身上的傷。
她們用清水沖洗了一下傷口,立馬帶着程孽回酒店去。
程孽保持了一路的沉默,問什麼也不說話。
處理好傷口後溫琦桉拿毛巾擦她臉上的血。
那片顔料凝固在上面顯得分外不好擦。
溫琦桉擔心用力會弄疼程孽,索性不管了,明天在洗一下,慢慢的總會掉的。
程孽死死地盯着臉上的血迹。
聯想到在廁所時聽到外面的尖叫,溫琦桉似乎察覺到了些什麼。
但是有些事總是需要自己去經曆的。
溫琦桉也是這樣一步一步走過來的。
不過這隻是她個人的想法,不是簡九忘的。
簡九忘回來之後看着程孽身上滲血的傷口越想越氣。
點開手機一個電話打了過去。
她站在落地窗前,玻璃反射出那張黑着的臉。
溫琦桉有預感這件事不會這麼結束。
但是她也确實沒想到她們會在警察局裡了解到事情的經過。
簡九忘在家裡總是一副攤開肚皮讓人揉捏的傻狗形象,在外面卻露出尖銳的獠牙對準别人。
“道歉。”
“憑什麼?長成這樣就不應該出來吓人。”女人梗着脖子叫嚷。
“再說一遍”簡九忘眯了眯眼,冷着臉看向女人。
“我媽說長成這樣的都是畜生投錯胎了,就該早點去死投回畜生道。”小男孩的聲音插進來。
簡九忘笑了。
她扭過頭對着身邊的警察說:“這樣的人,有存在的必要嗎?”
女人愣住了,看着眼前這個年齡不大的女孩。
她這才發現,周圍的人對她都畢恭畢敬,手上帶着個紫色的玉镯。
她趕緊低頭認錯。
“跟我道什麼歉?”簡九忘皺着眉看着女人,“還有,讓你兒子道歉。”
“小孩不懂事,我替她道歉就行。”女人步伐困難的走到程孽面前。
“不行。”簡九忘抓上女人的肩膀使勁一拽,把她拉了回來。
看着這樣的簡九忘,溫琦按感到有些陌生。
昏暗燈光下穿着白裙帶有紅色顔料的臉,即便是她偏袒程孽,她也必須承認,在那樣的情況下她也會被吓一大跳。
簡九忘處于上位者的冷酷和咄咄逼人體現的淋漓盡緻。
她們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溫琦按低下腰跟程孽說了幾句話,見小孩點了點頭又站了起來。
把簡九忘拉到門口,“算了吧,早點回去休息。”
“程孽也同意了。”見簡九忘滿臉的不樂意,溫琦按加重了語氣。
簡九忘妥協了。
回去的路上簡九忘一臉不樂意,溫琦桉心裡也藏着事兒不吭聲。
程孽又把頭發散下來,遮住了一雙異樣的瞳孔。
臨近正午,路上唯有風聲穿過樹葉,留下嘩啦啦的聲響。
房間裡,簡九忘歪着頭,直愣愣地看着程孽。
小孩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還泛着紅,在蒼白的肌膚上顯得有幾分瘆人。
“姐姐。”她忽然叫了一聲,“不能這樣下去啊……”
她說的沒頭沒腦,但是溫琦桉聽懂了,這樣下去的話小孩怎麼辦啊?
越是封閉落後的地方越是不能接受認知以外的東西。
程孽難道要在這裡受一輩子的歧視嗎?
溫琦桉看着小孩,那雙養了許久才染上些許微光的眸子再度陷入濃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