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曾有人說過,行醫者好戴面具,長生大師尤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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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來時的不緊不慢相比,回去可要快得多,沒用上一天,四人便在偃月塢宗門外落了腳。
半月山在傍晚的夕陽中呈現一片金色,守在雄偉莊嚴的宗門柱旁的守門弟子見到四人,高興得連禮都忘了行,就匆匆跑回宗内通知掌門。
掌門又通知還留在此處等待四人的各大門派,沒用多久,除了春不度外的各大掌門都來了。
隻要春不度不在,春忘向來無所畏懼。這次也不例外。見到衆人都來了,他頓時人來瘋附體,大聲說着時溪的英勇偉迹。
說得虎虎生風、口泛白沫,就差一塊驚堂木便可說書了。
不少弟子聽得拍手叫好,恨不得搬來一條桌案、配上個闆凳、再來壺熱茶,坐聽眼前這位“說書先生”講述時溪當時的一舉一動。還有不少弟子聽得熱血沸騰,恨不得自己就是那個與麒麟對戰的勇士,一刀便能結果了它的性命。
而時溪早已躍上了房頂,坐到屋脊上,他腳踏瓦片,摸着懷裡的狗頭,咂摸着嘴,恨不得捂住春忘那張時不時添油加醋的嘴。
然而在一片吵嚷聲中,沒人注意到站在牆角、垂眸不語的冷寒,以及遠遠站在一旁、眸光時不時地看向冷寒的恨生。
時當流尋了一圈才尋到自家兒子,他随手撚出一記如冰珠般的靈流,向時溪彈了過去。
腦袋被打中,發出極輕“砰”的一下,時溪一把捂住腦門,眉頭倒豎起:“哪個孫子搞偷襲?給我滾出來!”但當他順着冰珠射來的方向看過去時,他頓時讪讪一笑,“爹,怎麼是你,你打我做什麼?”
“這麼大了還上房,成何體統?”時當流擰着眉,“還不下來?”
時溪覺得今天得罪了這位老人家,定是有好果子吃了,他嘀咕了兩句,拍拍屁股站起身,躍下了房頂,硬着頭皮走到他爹面前。
可剛才還一臉嚴肅的時當流,此時滿是欣慰地看着他兒子,然後還拍了拍自家兒子的肩:“可獨當一面了。”
時溪此時仍是穿着那件衣袖已爆裂開、滿是鮮血的長袍,而時當流似乎眉看到,還特意拍在他那條受傷的一側。
“嘶……”時溪疼得呲牙咧嘴,知道這是老頭子的報複,“爹,我可還受着傷呢!”
時當流看了眼時溪傷了的手臂,又看了眼他懷裡揣着的、隻露出半個小腦袋的奶狗,“玩心這般大,我看還是傷得不重。”
時溪不樂意了,他掏出懷裡的奶狗當手巾,擦着沒有淚水的眼角:“誰說傷的不重了?我整條胳膊都要廢了!”
奶狗本窩在時溪溫暖的懷中睡着,忽然被人拿了出來,不光身子一涼頓時驚醒,竟還發現自己被人當了手巾,嗚嗚叫了起來。
似乎在對此大表不滿。
“不滿無效”時溪說着,甚至還将它翻了過來,整個臉都埋在它的肚腹中。
奶狗頓時不叫了,小爪子撐着時溪的頭,一臉複雜地看着他。
時溪被它看得莫名其妙,剛要說話,就見到走過來一人。
那人剛出現,正說得口吐白沫的春忘,立馬閉上了嘴、人來瘋迅速撤離,仿佛直接變成了結巴,那噴吐着的白沫,也瞬間消失。
“師,師父。”春忘支吾道。
春不度甚至連看都沒看春忘一眼,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聽着春忘演說的清竹大師。
清竹大師身旁的冷行雲,也一直在聽春忘演說,他在最開始對冷寒表示了極大關切,但當聽到春忘說到斬殺麒麟的是時溪,冷寒甚至連打個副手都算不上時,他隻淡淡看了冷寒一眼,甚至之後都沒跟冷寒說一句話。
春不度走到清竹大師身旁,牽起他的手帶他離開,清竹大師蹙眉,似乎想要掙脫,但見到衆人投來的目光時,他還是放棄了掙紮。
眼見二人走遠,時溪沖春忘使了個眼色,示意跟上,他倒想看看那二人到底怎麼回事,怎麼總是給他一種黏黏糊糊的感覺。
可誰知春忘這厮,竟吓得不敢去,沖他搖搖頭。
時溪恨鐵不成鋼地簡直想要給他一個飛腿,可他更關注清竹大師和春不度的事,他剛要跟上去,就被他爹捏住了命運的後脖頸,“跟我回去。”
時溪也因此沒能看到春不度和清竹大師去了哪裡,又去幹了什麼。
剛包紮完傷口的時溪百無聊賴地躺在躺椅上,在他爹派人來叫他去用晚膳,他都沒什麼興緻,他捋着趴在他腿上的奶狗,說:“你想吃什麼?”
奶狗精神不佳,隻是撩起眼皮看了時溪一眼,誰知時溪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怎麼突然想吃狗肉。”他雙手傳過奶狗的腋下,将它舉到面前,“給我吃怎麼樣?”
他說着撩了撩奶狗身上被燒焦的皮毛,“不過吃之前是不是該洗個澡?”然後,不等奶狗作何反應,起身竄了出去。
半月山脈占地頗廣,即便是偃月塢這等宗門大派,所占也不過半月山脈十分之一。它有許多人迹罕至之地,就比如此時時溪所在的這處溫泉,霧氣氤氲在水面上,時溪赤·裸着躺在溫泉中,奶狗被他放在胸前。
當然,他還是盡可能不讓自己的傷處沾水。
奶狗從到了這裡就睜着一雙大眼睛,但當它看到時溪就這麼脫光了在它面前時,它還特拟人似的,别過了頭。
時溪看樂了,“你剛才在害羞?”此時,他挑起奶狗的下巴,笑着說,“還是不好意思看到我沒穿衣服?還是說——”
“你給我滾!”他還沒說完,就被一聲抽耳光聲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