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時溪也終于看清了那是什麼——
那是一隻奶狗。
還是一隻心性極其堅韌的奶狗。
想來是麒麟吃了它的父母,還沒來得及吃它,就發現了進了洞府的他們,這才暫時放了它一馬。
就在躲避麒麟的翻轉騰挪間,借着火光,時溪也終于看清了這麒麟全貌——它足足有四五個人般大小,脖子就占據了整個身體的一半,全身覆滿了黑色的鱗甲,頭頂生有肉角,尾如鋼鞭,四爪如巨虎般強勁有力。
冷寒等人看清後紛紛倒吸了口氣,春忘大罵道:“操,這不是讓我們來送死呢嗎。這怎麼可能打得過!”
不光春忘這般想,就連時溪也這般想。
要不,現在退回去?還來不來得及?
但不容他們細想,麒麟巨大的身影一閃,攔在他們身前,将出路堵死了。
時溪:“……!”
恨生:“……”
冷寒:“!”
春忘:“操!”
春忘氣急敗壞:“他娘的,操,老子今天要折在這了!”
“别抱怨了。”時溪鎮定得很快,“你們還記得它上次被衆修士所傷,傷哪了麼?”
“背部。”春忘張口就來,他别的沒記住,就記住這個了。
時溪看着麒麟,它如鋼鞭般的尾巴抽打着牆壁,每抽一次,牆面就會留下一道深壑。
強大到無懈可擊。
“不錯,還記得書中寫的麼,‘麒麟身中一劍于背部,但久後便會慢慢煉化為己用’。”時溪說,“現在那劍應當尚未煉化完全,否則它就不會還留在這養傷……”
時溪接着說:“但即便如此,它除了背部的傷之外,還有兩處緻命的弱點。”
聽到時溪如此說,冷寒恍然大悟:“你是說……”
“沒錯,掩護我……”時溪話音未落,迎面就向麒麟沖去。
時溪的目标是麒麟的眼珠,它身體最脆弱的部位。
耳畔的呼呼風聲中,時溪好像聽到了身後奶狗的一聲慘叫——
那似乎是在為他擔憂。
麒麟鼻中噴吐着熱氣,揮舞着前爪迎向來人,幾乎下一瞬就将人撕成碎片。可千鈞一發之際,那身影竟是一閃,不見了蹤影。麒麟一怔,随即感到自己背上站了個人,它急速晃動碩大的身體,要将背上的人甩下。
原來時溪剛才竟是虛晃一槍。
而此刻,站在麒麟背上的時溪,因它的劇烈搖晃,頓時站立不穩。
關鍵時刻,他看到了它背上插的那把長刀。這把刀相較于麒麟來說過于渺小——從下方幾乎很難看到。一半刀身沒入它體内,可見當年修士實力之強勁。但或許也正因此一刀,讓麒麟當年瞬間發難,斷送了那名修士的性命。
時溪猛地向前一撲,一把握住了刀柄。
感受到背上人的動作,麒麟搖晃的更加劇烈,甚至向洞壁側撞而去。
時溪正好面對着洞壁,如果這一撞下去,他定會被撞成肉餅。但在麒麟的劇烈搖晃下,他幾乎挪動不了身子。
眼看着越來越近的牆壁,甚至成了肉餅之後,癱落到地面的情形他都想到了,但是哪能就這麼死?
千鈞一發之際,他似乎看到了那隻奶狗擔憂到驚懼的眼神,但下一瞬,他就沖着另外三人喝道:“都是死的嗎?還不快來幫忙!”
三人都被時溪生猛的動作招式驚得愣住了,此時被這一喊,瞬間回神,急忙沖上前來,與麒麟鬥在了一起。
冷寒出劍攻擊麒麟的頭部,恨生和春忘分别攻擊它的左右前腿。
也就是三人同時出擊之下,讓麒麟不至于過于晃動,給了時溪喘息的機會,他一把拔出麒麟背上的長刀,飛身而上,跳到了麒麟頭上。
也因此讓其餘幾人看到這樣一副畫面。
大如山般麒麟,身覆黑色鱗甲,熊熊火光中一白袍少年孤身躍到了麒麟頭上,他手持長刀,罡風吹起了他的袍角和長發,在麒麟的搖頭甩尾中,他雙手握住刀柄,向下刺去——
那是麒麟的眼珠。
這一刻,時光都仿佛變慢了,少年緩緩下蹲的身影,落在不遠處一雙漆黑的瞳孔中,成為永恒。
周圍是千溝萬壑的洞壁,以及各種走獸和人的屍骨,屍山腳下的奶狗靜靜地看着這一幕。
然而就在此時,麒麟長如鋼鞭般的巨尾瞬間向少年抽來。
誰若是挨了這一下,身體定會被抽得四分五裂。
“時溪!”
“操!”
“保命要緊……”
冷寒三人的驚呼響徹耳邊,但時溪根本來不及躲開,于是,他微微擰身,持刀與鋼鞭對撞在了一起。
“時溪!”三個異口同聲的聲音中,時溪還聽到了骨堆中那隻奶狗發出的一聲悲鳴。
沒有極強的爆破力、沒有耀眼刺目的光亮。
但是,卻有什麼在一瞬間化作了齑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