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時溪剛起床沒多久,辭鏡就來了,問時溪有沒有什麼想吃的,然後再帶他散散心,打發打發時間。
時溪隻是搖了搖頭說随意吃點就行。
說是随意,去了飯廳後才知道,絡繹不絕的侍女一盤盤端上的各色菜品,簡直令人眼花缭亂。
見此情景,時溪心中隻出現了三個字:吃不完,根本吃不完。
他剛吃了一口松鼠魚,不經意間擡起頭,卻發現辭鏡根本沒吃,正寵溺地看着他進餐。
時溪臉色蓦地紅了,他想起昨晚後來所發生的事——
“辭鏡。”時溪說,“……我不可能喜歡上你。我自認不是什麼好人,但我也不想和你……。我可以忍受你濫殺無辜,但我無法忍受自己的愛人也這樣,你能明白我嗎?”
辭鏡并未說話,隻是垂頭笑了笑,點點頭。
半晌後,又對時溪突然一笑:“那讓我吻你一下,好嗎。”
不能不說不驚訝,已經說出這般拒絕的話,辭鏡竟還糾纏。但時溪當時也不知怎麼想的,就那麼點頭答應了。
之後,辭鏡慢慢靠近,也隻是在他唇上淺淺的啄了一下,又停留了片刻,就轉身離開。
時溪将口中的魚肉咽下,想起輕塵對辭鏡的癡迷,原來辭鏡不光殺人在行,就連撩人都很在行——雖然他可能并不是故意的。
然後時溪又想:如果他不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該會是多麼美好的一個人。
胡思亂想了很多,等時溪反應過來時,辭鏡已經将他帶到了一個地方。
木制的圓型建築,周邊矗立着十幾根粗壯的巨柱,辭鏡帶他坐到這座建築内僅有的兩把椅子上。
面前是足有半個跑馬場大小的青石戲台,戲台被水環繞,還有袅袅霧氣氤氲,殿頂燃着幾十盞琉璃小圓燈。
“我們看戲?”時溪看了眼四周。
辭鏡打了個響指:“反正也無聊,随便打發打發時間。更何況我很高興有你陪我。”
時溪不可置信道:“你也會有無聊的時候?你無聊的時候不是殺人嗎?”
辭鏡笑了一下,并未說話。
此時周圍的燈光暗了下來,隻有戲台上的小圓燈仍舊燃着,從舉架奇高的殿頂照落下來,如同落夜空中灑落的星光。
很快,開場所用的大鼓聲響起,穿着戲曲衣服的人員和道具一一出場。
幽婉的箫聲從大殿的四周環繞着響起,戲台上的景色也随之發生變化,柳綠桃紅,鳥語花香。
粉紅嫩白的花瓣盈盈灑落。
一派安詳中,一朵悄然盛開的花朵,現出于世。
它潔白美麗,純粹無暇,它産生的花粉可以起死人、肉白骨。
周圍村莊知道它的人,開始敬仰它、仰慕它、供奉它,紛紛向它祈願。
逐漸地,向它祈願的人越來越多,祈求的人越來越多,它所擁有的能力、它能夠起死回生的事迹被人們大肆宣揚。
無數的人來參拜它,紛紛向它祈願,從而獲得它的花粉起死回生、藥到病除。
從春到夏,從夏到冬。
無數個風霜雨雪過去,世間人絡繹不絕。
但它僅僅隻有一朵花,世間人千千萬,它所産生的花粉再也無法滿足世人的需求。
人們開始對它越來越苛刻,但它前期已産了太多的花粉,再也無力生出更多。它産的花粉越來越少,直至有一天再也生不出。
世人開始厭惡它,對它惡語相向,咒罵它自私自利、冷血無情。
它原本潔白美麗的身軀越來越暗淡,最終化為一朵比黑夜還要暗沉的黑暗之花。
它伴随着人類的惡念而生,取名惡之花。
但世人仍沒有任何覺悟,仍舊對它惡語相向。
無數如惡鬼般、着黑衣的世人奔襲而來,将滿腹的怨氣發洩給它,并詛咒它早些死去。
但唯有一人走到它面前——他生着桃花面,穿着雪白的長袍,虔誠的對惡之花祈禱,希望它能變回像曾經一般,純粹無暇的模樣。
惡之花身軀顫抖,如同飽受摧殘的靈魂終于找到了栖息之地。
一滴淚珠從花蕊中落下。
這不是傳統的戲曲,時溪轉頭看了辭鏡一眼,卻看到辭鏡看的正來勁。
雨聲潸然,琵琶急促,在一個雨夜,惡之花花開,幻化出了人形。
她邪惡又美麗,明豔到不可方物。
她發誓要向所有曾對她惡語相向的人展開報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