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湊近了肖澈的臉,鼻尖幾乎與之相碰,卻沒有絲毫呼出的氣打過來,隻有陰濕濕的冰冷浃肌淪髓。
一滴水珠順着她青白的皮膚滾落下來,落在肖澈的臉上,那滴水冷得快要結冰一般,肖澈睫毛不自覺地顫抖了幾下。
完了,不會要被發現吧!
但女鬼隻是頓了頓,伸出冰涼的手指抹去了那滴水,像是沒看見她裝睡一樣,直起身又朝另一邊探了過去。
她以同樣的姿勢湊近了江甯疏——這個人身上并沒有肖澈那樣的脂粉味,卻也不似她接觸過的其他男子。
女鬼這麼想着,忽然伸出瘦得隻剩一把骨頭的手,用力扯下了被子,被子下面的喜服暴露無疑。
她盯着兩着男女兩款的喜服,擡手摸了摸兩人的喉結,竟然什麼也沒有幹,轉頭就走。
門發出“嘎吱”一聲響,随後不久,窗外淅淅瀝瀝了好一會兒的雨聲漸漸消弭,蕭蕭肅肅的風聲也不見蹤迹。
等了一會兒,覺察到江甯疏重新點上了燈後,肖澈才慢慢睜開眼。
一掀起眼皮,她就看到江甯疏一臉嚴肅地看着自己,她摸了摸臉,有點莫名其妙:“怎麼了?”
“沒事,”江甯疏撇開眼,随口冒出一句話來,“她靠你靠得好近……我不高興。”
肖澈心陡然一緊,但很快她就緩了過來,聯系上江甯疏之前的拒絕,這話太像是一句戲言了。
所以她隻是笑笑,坐起身看了看窗外面的動靜,而後道:“看樣子是不會再來了,今晚還出去嗎?推一推副本探索度,也好快點通關。”
“還是别了吧,”江甯疏道,“王婆子的話不會那麼簡單,如果單是剛才那個女鬼的話,她沒有必要說不能出去。進府邸的第一天,還是不要輕舉妄動比較好。”
“也是。那就早點睡吧。”肖澈說完,附身越過江甯疏,把燈滅了,便和衣躺下,閉上眼睛。
肖澈不是傻的,江甯疏說完她馬上就明白了關鍵。
那個女鬼是可以直接破門而入的,如果王婆子要她們警惕的危險是她的話,那出門和不出門都是一樣的。
這樣一來這句提醒就成為了廢話。
但是王婆子陰森森地說了半天的東西,真的會就這麼淪為僅僅隻能襯托個恐怖片氛圍的廢話嗎?
不大可能。這點從剛才她們靠着裝睡,順利地躲過了一個死亡點這事就能看出來了。
那麼,女鬼的不請自來,就隻是今夜登場前的小小序幕而已,真正的大頭還在後面。
那這個大頭是什麼呢?
憑她們進副本至今遇到的事,這個大頭就隻會是、也隻能是外面那些不可名狀的影子帶來的危險了。
庭院裡現在的一切甯靜都是短暫的,隻要有一個人不要命地踏過去,那些匍匐在暗處的危險就會鋪天蓋地地湧上來。
那絕對是躲得過,也要掉半條命。
想到這裡,肖澈寒毛聳立,調整了一下呼吸強迫自己放松下來。
身體一懈怠,困意便席卷而來,肖澈眼皮一沉,就這麼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中感覺到熱源,還往旁邊挪了挪。
此時的江甯疏已經閉了好一會兒眼了,卻遲遲未能睡着,感覺到某人貼過來,她緩緩睜開了眼睛。
油燈已經滅了,古代背景的副本窗外沒有路燈,從外到裡都漆黑一片,睜開眼以後伸手不見五指。
這種睜眼抓瞎的狀态,換一個普通人大概會異常的心慌,久了甚至會懷疑自己是不是被什麼東西影響,變成了盲人。
但系統不是人。
江甯疏一睜眼,藍色數據就自動在她眼底流動起來,隻是她現在心裡平靜得過分,不曾顯露于外罷了。
她清晰地看到屋子裡的景象,包括邊上的這個人。
肖澈額頭抵着她的手臂,一隻手松松垮垮地搭在她身上,手指扣住她的衣料。
她睡得不甚安穩,睫毛一直輕輕地打顫,玫瑰色的唇這會也白上不少。
大概肖澈自己都沒意識到,她進到副本後,神經就緊張得過分,這會兒睡着了,眉頭都還擰着。
江甯疏默默地在心底歎氣。
這家夥永遠也不會知道,她有多想就這麼應下她隐晦的試探,有多想不顧一切地摟住她,虔誠地獻上一個遲到好久的吻。
偏偏造化弄人。
那個倚在斷牆垣邊上淺笑着告白的江甯疏,早就和那年在斷牆垣上搖曳的薔薇花一樣,再也不會回來。
她停留于次年的春日,長眠在塵土之下。
從此行走在人世間的,就隻是系統了。
一個由冰冷數據凝聚而成的遊戲代理者,一個……怪物。
怪物擡起手,想把肖澈的手拉開,她看了半天,最終卻理了理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