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澈剛要勸幾句，就聽江甯疏又悶悶地補充了一句：“你什麼都不懂。”

肖澈當即就有點火氣上來了：“你什麼都不跟我講，要我怎麼懂！”

江甯疏立刻擱下了筷子，解釋道：“不是……這個現在還不能告訴你……我……”

“算了，你不想說就不說。”看她這副語無倫次的樣子，肖澈也淡了下來，轉過身去。

“吃完了垃圾自己扔到垃圾吃去，别被柯晗姐發現了。”

她交代完，就自顧自地寫起了作業，再不往後看了。

江甯疏現在什麼心思都不和她分享了，大概河燈太小、太輕，蓮花裝下的願望又太大、太沉重，承載不了一輩子。

就要到沉沒的時候了。

就算不是現在，将來也會的……肖澈暗自苦笑。

她居然喜歡上了一起長大的青梅。

她是她多年的摯友啊。

有多少人能接受，自己身邊的好朋友喜歡自己。

又有多少人能接受，身邊的好友是個同性戀？

提前斷了也好。瞞下來，瞞一輩子。

也許隻是青春期的躁動，日後就會淡忘的。

肖澈想着，眼淚不自覺地滴落在試卷上，很快被拂去，隻留下一滴水印。

肖澈和她冷戰了一下午。

今天是星期五，也是學校放月假回家的日子。

傍晚回家時，肖澈收完東西，沒有像往常一樣等江甯疏，就直接走了。

江甯疏因為她這不冷不熱的态度，已經心煩了一下午，見狀連忙把桌上的東西胡亂塞進書包，追了上去。

“肖澈！澈澈，你等等我！”

肖澈動作一頓，緊接着像什麼也沒聽到一般往前走去。

江甯疏追了一路，終于在快到小區時，拉住了肖澈。

“等……等一下，”江甯疏喘了幾口氣，道，“我和你說。”

“說什麼？”

江甯疏一臉認真：“說我和我爸媽為什麼吵架。”

“澈澈，你……知道什麼是同性戀嗎？”

肖澈心裡翻起驚濤駭浪，下意識道：“什麼？”

那一瞬間，她差點以為，江甯疏發現了自己的秘密。

但轉念一想，又冷靜下來。

她不可能知道的。畢竟她從來沒有表現出明顯的傾向。

“同性戀，就是對同性産生愛情，産生欲望的人。”她難得語氣沉重。

肖澈頓了頓：“……我知道。”

“你恐同嗎？”

肖澈搖搖頭，江甯疏道：“可是我爸媽恐。”

肖澈感覺到了什麼，果不其然，江甯疏接着說：“澈澈，我是同性戀。我爸媽發現了我的性取向，他們不接受，你明白嗎？”

肖澈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江甯疏就又一步逼近：“你會想遠離我嗎？”

肖澈沒有回答，而是反問了一句：“你和我保持距離，是因為這個嗎？”

江甯疏沉默了片刻，道：“是，也不全是。”

這個答案……肖澈心口一跳，會有嗎？會有女同在明知自己性取向的情況下，還和另一個人靠得那麼近嗎？

她想起江甯疏的種種表現，刻意地靠近，刻意地疏遠……

她想壓抑住自己，卻還是忍不住出聲：“江甯疏，你……喜歡我嗎？”

這話問得有些自戀了，可她熟悉江甯疏。

尾音幾個字，極輕極輕，稍不留神可能就錯過了。

但江甯疏一直在注意她的反應，哪裡會沒聽見？

可正是因為如此，她渾身肌肉緊繃，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

她仔細觀察着肖澈，她臉上沒有任何嫌棄或者厭惡的痕迹，有的隻是緊張。

和她一樣的緊張。

發現這一點，江甯疏慢慢放松下來了，她松了半口氣，往身後的牆垣上一靠。

這邊的牆垣幾年前就毀壞了，隻剩下矮矮一段，上面擺了不少花盆，裡面的草都幹枯了。

牆垣邊上倒是長了不少的薔薇花，有粉的也有白的，也不知道是野薔薇，還是人家種的。

一陣風吹過，葳蕤的薔薇在風裡搖曳起來。

江甯疏就這麼看着她，秋光爛漫的眸子裡，氤氲滿了淺淡的笑意。

她也确實是在笑的，笑得溫柔又狡黠。

幾根發絲在風的吹拂下飄起。

“是啊，”她聽見江甯疏說，“澈澈，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