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都多久以前的話啦？澈澈居然還記得。

“嗯，我好像是有說過，”江甯疏也沒打算拆台，配合着裝模作樣思考了一下，“所以你是要從小時候開始，每一個都體驗一下？”

似乎反應過來了這種舉動太過于幼稚，肖澈也不覺紅了臉，臉不是很明顯，耳尖卻燒得像是天邊的火燒雲。

“也沒有想……每一個都體驗……驗一遍。就是……就是……”

就是“就是”不出個所以然來了。

耳朵害臊的更厲害了，那點绯紅直接蔓延到了耳根上。

江甯疏笑出聲，有點點沉，帶着些變聲期的少女感的沙啞。

江甯疏笑道：“想不出理由來了？”

肖澈不說話了。

江甯疏注意到她開始咬唇，咬得下嘴唇的邊沿泛了白，便不再逗她了。

江甯疏把邊上的毛鞋拎出來，放到肖澈面前，接着把她完全拉進門來，關上了大門。

“算了算了，不逗你了，進來吧。”

江甯疏說着又嘟囔了一句：“随便講兩句，就說不過了，聽說那些同學怎麼跟你相處啊？唉。”

還挺像個小大人。

肖澈耳朵尖，把這句話原原本本的聽進耳朵裡了。

她反駁道：“他們又不會像你這樣。我成績好，他們隻會問我學習方法。搞得我除了學習什麼都不會一樣。”

唔。有點像撒嬌。

江甯疏道：“啊……這樣。是有點不太合群啊。都快八點半了，你吃早飯沒？”

肖澈小聲道：“沒。”

江甯疏道：“我也還沒吃。那你等會，我去煮兩碗面來，吃完了再找書。”

肖澈：“好。”

幾句下來，江甯疏就把話題繞了回去，也免去了肖澈進一步的尴尬。

在鍋中騰起的水霧下，江甯疏餘光看見了趴在桌子上，不知在幹什麼的肖澈。

很放松的姿态。

沒有鋒利的棱角，冰冷的眼神、态度。

吃了面，江甯疏就在雜物間裡翻了好幾個裝書的箱子，找了幾個小時才終于在一個紙箱子裡翻出幾本童話書來。

江甯疏伸手去抓那本普藍色包裝的《格林童話》。

接着一隻手也碰到了那本書，指尖觸到了一起。

肖澈立馬把手縮了回去。

江甯疏道：“走吧，去客廳。”

江甯疏家和肖澈家裡差不多的空，基本隻有她一個人在。

但不同的是江甯疏的父母是因為工作太忙，而且不在本地才常年不回來的。

他們給她請了保姆，但江甯疏不習慣家裡有陌生人到處晃悠的感覺，就讓她回去了，隻在特定的時候讓她來做個家務。

而肖澈的父母純粹隻是因為不想回來。

肖涵倦于見到這個會讓她想起過去的女兒，穆呈張——肖澈的父親——早已不關心這些，也許早就忘記了自己還有這個，已經好幾年不見的女兒吧。

這也是兩個孩子總聚在一起的原因。

反正都是一個人。兩個人總比一個人好吧？

布藝沙發上放了白色的大能布偶，靠枕上的花邊垂下來，窗簾被江甯疏給拉上了，隻有邊上的一盞桌燈亮着。

肖澈和江甯疏坐在那個燈旁，打開了書。

為了營造氛圍感，江甯疏還從衣櫃裡翻出了一個薄薄的被子蓋在她和肖澈腿上，《格林童話》就攤放在她們膝蓋上。

肖澈坐得很直，江甯疏則懶洋洋的靠在靠枕上，一直以來給肖澈講題的習慣起了作用。

江甯疏用輕緩的，特别能讓人聽得進去的聲音念：“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王國的皇後坐在在一個敞開的窗戶邊，冬雪像針一樣刺破了她的手指，導緻三滴鮮血滴落在雪地和烏木窗框上。她欣賞着三種顔色的混合變化，對自己說：‘哦，我多麼希望我有一個女兒，皮膚像雪一樣白，嘴唇像血一樣紅，頭發黑得像烏木窗框’。不久之後……”

故事不長。

但江甯疏講完後合上書，偏頭才發現肖澈已經睡着了。

大上午的。

她講的有那催眠嗎？

江甯疏無奈地笑笑，起了身，把被子往肖澈那兒扯了扯。

她看了看，又覺得不太滿意，用被子蓋緊了肖澈，直到把肖澈給捆成了一隻蛹才笑了，滿意的看了看自己的“傑作”。

記憶裡綿長的呼吸聲還聽得很清。

再反應過來，已是好多年以後，地點也不再是江甯疏那個小小的家了。

她成了普通人一輩子無法知道的存在，玩家懼怕的、觸及不到的系統，苦苦存着早該被清除的記憶，而記憶裡那個不太“合群”的人也成長了，比“合群”還要好，她那麼耀眼。但她也不再記得她。

心靈感應器特别盡責地将肖澈看“白雪公主”時，在心底念的聲音傳過來。

“……交給了女王。蜿蜒穿過森林後數日，白雪公主發現一個屬于小矮人的小别墅。因為沒有人在家，她吃一些飯，喝了點酒，拼起了所有的床。最後拼起的床足夠讓她舒适躺下，她就在床上睡着了當小矮人回家時，他們立即就能知道有人偷偷潛入……”

江甯疏的心，突然就靜了。

還好。

入了遊戲，剛當了系統時，江甯疏還會去想，她還會不會與肖澈相遇，遇見以後又會發生什麼事情，是什麼樣的情景之類的問題。

她也想過很多種答案。

也許會抱着懵逼的她放聲大哭或者放聲大笑，看着她露出疑惑的神情；也許會裝作路過的陌生人，在街上撞她一下，以這個為理由，再重新認識一遍……

也許會收到她的厭惡，她會連走路繞着她走，用冰冷的眼神看自己，她可能再也沒有機會修複她們之間的關系了。

但後來熬了幾場的“審查”後，她便很少再去想這類問題了。

随着時間的推移，江甯疏甚至把這個件事定義為了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江甯疏覺得，她現在遇見了擁有的，就像是夢一樣。

好在，現在的情景沒有想象中那麼好，但也沒有想象中那麼糟。

江甯疏唇角微微上揚，沒再去關注那個家喻戶曉，婦孺皆知的童話故事。

她看向房門，烏多娅正對着隔壁的房間門又哭又敲的。

“咔叽——”一聲。

隔壁的房間門似乎終于被烏多娅擰開了，随後傳來了女人的尖叫聲，與男人的罵聲。

“啊啊啊啊！哥……哥哥……她……嗚嗚嗚嗚……”

“沒事……沒事啊，寶貝……你還不給我滾出去！叫你乖乖的呆在房間裡，你又過來幹什麼？”

“爸爸……”

“你哪涼快哪呆着去，别壞了老子的興緻！”

“爸爸……”

“啪——”

清脆的巴掌聲傳過來，挺響的，聽得出扇巴掌的人有多用力。

女人柔弱的撒嬌和抽氣，男人的哄慰和謾罵聲，女孩難受的嗚咽和乞求，全部交織在一起。

肖澈放下書：出去看看嗎？

江甯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