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燼海歸幸與淨世白辰
污濁紫電裹挾着神罰之威碾落！沈淮青新生的赤焰屏障如同紙帛般寸寸撕裂！懷中神子決絕反身！用那承受過無窮鎖魂之苦的脊梁悍然迎向淨世裁決！
噗嗤——！！！
裂帛之聲混雜着骨斷肉焦的悶響！
纖細的身體如同被巨錘擊中的玉瓶！猛烈的沖擊讓她撞在沈淮青胸前！粘稠滾燙的鮮血混合着内髒碎末、絲絲縷縷被撕扯崩散的紫晶妖元，如同盛放到極處卻驟然被打碎的紫鸢尾花雨，潑墨般噴濺出來！劈頭蓋臉！狠狠潑灑在沈淮青新愈還帶着嫩肉的側頸和半張臉上！
血！
滾燙！鹹腥！
帶着她生命快速流逝的氣息，帶着雷霆焦灼皮肉的惡臭！
其中一點最灼熱的血珠，如同被命運精準投擲的箭矢，不偏不倚——
狠狠砸在他右側新生的、覆蓋住焦痕印迹的眼睑下方！
如同兩年前被那枚失控瓷片刺入神子足踝的——
那滴滾燙滴落的——
【閃回·碎裂朱砂雀】
素淨的竹席上，沾了泥污的彩胚泥雀肚皮上，一小團刺目的朱砂豔紅正緩緩暈開……旁邊，幾點屬于少女足踝的溫熱鮮紅，正無聲滴落，滲入竹篾縫隙……
冰冷的手！帶着粗粝的薄繭和還未散盡的戾氣餘溫，猝然抓住神子纖細的手腕！力道之大！目光如受驚的惡狼死死鎖住她——
下一刹！
那隻粗暴的手猛地松開！
那冷峻的面容上，冰封的狂怒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轟然碎裂！驚懼、茫然、狼狽！所有被強行壓制在最底層的真實情緒在血珠滴落的瞬間爆發出來！他倉皇地、幾乎是踉跄着後退一步！手指痙攣般地蜷縮！指間那點染着神子腕脈濕氣的碎瓷血痕……刺得指尖滾燙！
“疼……嗎……”聲音嘶啞幹澀得如同砂紙摩擦，不再是冷漠的“别動”，而是染上了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近乎恐慌的顫栗。那隻傷人的手懸在半空，指尖神經質地顫抖，如同想觸碰那滴刺目的血痕卻又被無形之火灼燒！
他最終……緩緩地、笨拙地屈起手指，用沾着泥土和冰冷刀痕的指背……
極其輕微……極其遲疑……拂過……
那隻滾落在塵污血痕中的泥塑小雀那一點暈染的肚皮……
那帶着粗糙溫度的動作，帶着一種近乎于……
忏悔？
【閃回結束】
現實的血雨冰冷粘稠！神子滾燙的碎骨血肉噴濺在臉上的劇痛感！與閃回中冰冷指背拂過泥雀血痕的輕顫觸感——在神經末梢轟然重疊！
“主……君……”懷中神子身體如同繃斷的弦，細弱的、破碎的氣音混着不斷湧出的鮮血，從緊貼在沈淮青頸窩的唇齒間擠出。她的頭無力地垂在他臂彎，後背那道恐怖的貫穿傷如同被巨獸撕開的裂口，邊緣焦黑碳化，深處鮮活的嫩肉與斷裂的骨茬在焦煙中蠕動。那雙剛剛解脫枷鎖、重燃了微光的淺紫色眼瞳，此刻迅速被巨大的虛脫和灰敗覆蓋，瞳孔失焦，隻剩下瀕死前的茫然空寂。
轟——！！！
天空中！因萬葉舍命一刀斬破“神格囚殼”而裂痕密布的巨瞳！在承受神子決絕一擋後更顯混亂！兩顆紫晶巨瞳表面無數信徒的驚駭信仰之影瘋狂扭動！如同被扯去了神袍後暴露在烈日下的腐朽泥塑！其背後！那片象征“永恒”根基的“一心淨土”櫻紫色碎片巨幕，如同被投入熔岩的琉璃，大塊大塊剝落崩塌！邊緣崩裂湮滅，墜向無底深淵！
影将軍的意志化身在淨世雷罰被強行承受的巨震中，第一次發出了并非源自淨世敕令、而是帶着冰冷驚怒與法則動蕩的咆哮！那是“永恒”堡壘被人性之血潑濺瓦解時，神祇發出的第一聲裂響！
“滾——開——！”沈淮青喉嚨深處的咆哮炸開！不再是對空中的神靈！而是對着懷中那具被血浸透、迅速冰冷下去的身體！
他不再畏縮！不再猶豫！
那隻新生的左手！帶着笨拙卻決絕的、屬于“沈淮青”自己的力量！不顧那貫穿神子身軀的雷罰力量仍在焦灼嘶鳴的灼痛！
狠狠地！
死死地！
将神子軟倒的身體更緊地擁向心口！将她冰涼的臉頰更用力地按在自己灼熱粗砺的新生頸項皮膚上！動作粗野得毫無章法，卻帶着一種焚燒一切的守護蠻力！
“小狐狸……”混雜着血腥氣的吼聲撞進她混沌的耳鼓，滾燙的氣息噴在她冰冷的額發，“……敢死？！咬我那口還沒還！” 撕裂的疼痛感從新生皮肉處傳來——是她噴濺的熱血灼傷了皮膚！是那聲“敢死”在燒自己的肺腑！
懷中！因劇痛和失血而陷入彌留的神子猛地一震！長睫覆蓋下的紫眸似乎微弱地動了一下！
【神子意識深處·染血櫻雀】
……不再是血腥的刑枷鎖鍊！不再是焚燒的淨世雷柱……
而是……
那間熟悉的、帶着冰雪清寒與粗炭暖意的破敗神社角落。
少年朔風不知何時已半蹲在她面前。那隻剛剛碾碎過茶盞、骨節分明的手上，殘留着細微的燙傷紅痕。他手裡此刻拿着的……不再是冰冷的碎瓷……而是——
……那一隻滾落在塵埃中、沾了泥污和血迹的彩胚泥雀……
他竟不知何時……将它攏在了掌心……又用一塊不知哪裡翻出的、半舊卻幹淨的素棉手帕一角……
極其小心……
極其笨拙……
一點、一點……
擦拭着那團刺目的、暈染在泥雀肚皮上的朱砂血痕……
動作慢得近乎虔誠。
粗糙的指腹隔着棉布，極輕地觸碰着泥雀冰冷的圓腹，連帶着……無意識地、一遍遍拂過旁邊席面那幾點屬于她腳踝傷處滴落的……幾近幹涸的深紅印記……
“……”
擦拭中。
一聲極低啞、仿佛被凍土深埋了很久的聲音，極其艱難地、含糊不清地擠了出來：
“……疼不……疼……”
【意識回照現實】
“嗚……” 懷中的神子發出一聲極其微弱、混雜着巨大痛楚與一絲難以言喻暖流的嗚咽。那被死亡冰封的灰敗瞳孔裡，強行掙紮出一點極其孱弱的漣漪！是痛！亦是光！仿佛那一句隔着時空響在耳邊的、笨拙的“疼不疼”，為她撐開了一瞬意識的門縫！
“幸！！！”沈淮青的嘶吼如同炸雷，響徹整片破碎空間！目光死死鎖住倒在遠處污穢血泊中、氣息已如風中殘燭的阿幸！
阿幸……
那如同徹底化為石雕的身體，在沈淮青嘶吼灌入靈魂的刹那！
那雙早已被死寂灰霾覆蓋、空洞如蒙塵琉璃的眼珠——
猛地！爆發出最後一絲、如同被九天驚雷劈開的決絕精芒！
不再守護本能！而是超越本能！是烙印進骨髓靈魂最深處的、隻為守護那份唯一光芒的絕對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