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還誇你跳脫躁躍頭腦靈活,好家夥怎麼轉臉就如此枯燥啊!
這事需要時時都做嗎?
公主想了想,便又說道:“既如此,你醉後我派人護送,怎麼樣?”
瑤鈴女這才将杯中之酒一飲而盡,笑而應道:“好!那今夜,就不醉不歸!”
瑤鈴女既醉,撤宴人散,賓客盡歸。
川渟公拉着瑤鈴女的手臂将人從案上提起,殘燈明滅,映面如隔珀相對,昏昏又沉沉,郁郁又柔馨。
瑤鈴女看他來攙扶,雖是倚手而輕笑,瞳孔卻又藏幽冷光,颦眉蹙目,慢悠悠地說道:“下次,别來叫我了,哈哈哈哈哈……”
川渟公無奈笑道:“不要在意,他們總是這樣,恃才者傲物,我都已經習慣了。”
瑤鈴女沉默了一會兒,才輕聲歎道:“我不是為他們……”
說話間乍然頓住不再言語,氣氛一時有些沉郁。
川渟公感覺對方似乎有些傷心,想了又想,覺得她前半生錦衣玉食,有朝一日突然家破人亡守寡遠逃,經一路颠沛找到傍身之處卻又被這般輕視對待,确實不免傷心一番的。
川渟公覺得不管怎麼說這确實是很苦情的事情,又有酒意催起感念,想着想着便騰出一隻手來給自己擦眼淚。
瑤鈴女:“……”
瑤鈴女:“?”
不等他好奇問起,蘇彥忻便已走近,果斷扒開川渟公的手,要帶瑤鈴女離開。
川渟公沒注意他倒還好些,這下不得不注意了,立即攔住他斥責道:“别裝了,我知你不聾也不啞,上次就是你踹的我,就是你!沒有規矩,不知尊卑,總賴在這裡到底有何龃龉,是何居心,輕賤而善妒,無恥!”
蘇彥忻:“……”
雖然此刻瑤鈴女醉的都有些直不起腰了,又恍惚又困倦,欲開口卻又總因斷片而懵然失語,被動無力地斜倚在蘇彥忻的肩臂之上,但蘇彥忻竟然還是下意識地回頭垂首想把自己埋到瑤鈴女懷裡去。
川渟公見此當即炸毛:“裝模作樣!你别再裝啦!真當我不知道!”
瑤鈴女在這種狀态下是編不出什麼整話來了,同時蘇彥忻壓抑之氣也于此逼迫間陡然爆發:“你當他為什麼不讓我開口!”
川渟公皺了皺眉,然後嘲諷道:“我知道,一定是你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僅觀顔色身量便已足夠了,何必再開口暴露自身短淺之處呢?”
蘇彥忻:“……”
蘇彥忻:“因為我愛罵人。”
川渟公:“什麼?”
蘇彥忻:“我罵人可難聽了,你最好别讓我開口,也别招惹我。”
川渟公:“怎麼個難聽法,你罵來試試。”
蘇彥忻:“去死吧狗賊!”
川渟公:“!!!!!!!!”
奇恥大辱,奇恥大辱,如此斯文掃地,怎好幹休!
站在後面默默旁觀的何正嘉面無表情地把視線挪開:“……”
他早說了,全然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還總是互相矯來矯去的,不肯相信,也沒人肯聽。
于在場的人中作為唯一的一個無權無勢無地無位無武無财無幫無派人士,面對眼前突然掀起的罵戰,何正嘉還很熟練且擅長地往後倒了幾步。
不管,那能怎麼管?倘若去管自己便先被祭旗,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罵完要是不解氣打起來血可别亂濺呐!
所幸雙方還算尚存理智,僅來往交鋒幾句,最後并未動手打起來。
蘇彥忻攬着瑤鈴女與川渟公撞肩而過,雙方那莫名其妙發不完的氣都好似沒頭沒尾沒什麼來由似的。
何正嘉默默腹诽着跟着二人一同離去了。
瑤鈴女這次醉酒不同尋常,席間即便告醉,也還是被續杯硬勸,以天色尚早為由,不肯輕易散場。
登車之後,瑤鈴女有氣無力地問道:“我中毒了嗎?”
蘇彥忻抱着他仔細端詳了一會兒,便搖了搖頭,看他這副模樣也不由得沮喪道:“無礙,尚還不至于。”
瑤鈴女用力攥握着他的手腕,冷容恨聲道:“萬事萬物,蓬勃競發,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相伴而相生,亦可覆舟相克。”
蘇彥忻感覺自己手腕都快要被捏斷了,但還是強忍疼痛默默地看着他。
說罷,瑤鈴女自己便松開了手掌,耐不住酒力摧神,枕腿阖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