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鈴女莫名其妙道:“啊?什麼願?”
川渟公應道:“據說太太在為兒孫後事着想,不過我看你面貌身量也是有福之人,天長日久,不在朝夕。”
瑤鈴女:“什麼?”
說個話這麼煙籠霧罩的,他啥意思。
瑤鈴女覺得自己還是不要和他糾纏這些,便轉而應道:“公子能來蔽舍,是有什麼緣故?”
川渟公回神道:“是這樣,上次我的提議,還希望你能重新考慮一番。”
瑤鈴女玩味道:“是嗎,等你腿腳利落了再說吧。”
川渟公:“怎麼個再說法?”
瑤鈴女笑道:“比武招親,我可不管你是什麼人,家裡什麼來曆又藏着多少私房,我通通不論,隻有一條——不收軟腳蝦子,我這也是為了你們好。”
川渟公神情複雜:“那可真是牡丹花下死啊,太太。”
瑤鈴女看了他一會兒,突然讓人屏退了左右,這才把他從凳子上拉起來道:“不要做聲,我看你有些意願,為人也算有趣和善,不如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去見識見識,我的嫁妝,你能不能承受得起。”
川渟公:“承受?這有什麼承受不了的?”
瑤鈴女狡黠一笑,躲過外面與他随行的仆從,招他經偏門前去。
這這宅院未免太大了,因為腿疼的緣故完全無法欣賞什麼景緻,川渟公越走就越顯得吃力,更找不到半個人影來幫,半路上不免扶着欄杆詢問道:“等等,還有多遠啊,能不能讓誰挑個轎辇給我,實在燒的疼。”
瑤鈴女卻轉過身來,有些緊張地前後左右看了看,才湊過去對他悄聲說道:“噓,低調,這場比武招親,即便是我府内人也招得,這次我隻是給你一個人偷偷看,别人都不知道,若是聲張出去,那還了得?”
川渟公:“啊?”
瑤鈴女又打頭招引道:“過來,過來,你若看了,我保你開心到就算腿磨斷掉也覺值得。”
川渟公見此隻能雙手輪流撐着身邊的扶處,繼續向前。
待終于見前面的人停下,向後定睛一看,寬闊的院子,牆邊列列排着金兵。
這大概就是張文生口中的練武場了吧。
但院内的這些,顯然不是重點。
瑤鈴女從袖裡掏出一把鑰匙,打開重鎖,推開房門,俨然是一所兵器的庫房。高高低低,密密麻麻,零碎地反射着來者身攜的色彩,川渟公在往裡走時,忍不住撫摸了一下那厚重堅韌的寒鐵,并與它表面浮映的那雙激動的眼睛對視。
瑤鈴女的聲音又慢悠悠地傳了過來:“川渟公……你快來。”
他連忙把手裡的東西放回去,詢聲跟去。
是瑤鈴女又打開了一間隐蔽的内室。
裡面是一櫃厚重甲胄。
川渟公頓步在外,大吃一驚。
思緒萬千之際,隻聽得瑤鈴女柔弱道:“這下,你的腿還疼嗎?”
“不,不疼了。”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那麼你看看,這些嫁妝,我要冒着掉頭的危險才堪堪收起,到底要由誰來和我一同承擔才好啊……”
張文生從未提起過這邊如此具體的境況,想來他也不會知道這些,不然也不可能隻用些美人顔色來描圖誘惑。
川渟公咽了咽口水,這便正色道:“多謝太太坦誠相待,之前是我有些無禮,我這次回去後,會慎重考慮的。”
瑤鈴女重鎖層門,也善解人意道:“是嗎,今天你看都看到了,那可一定要加把勁才好啊,這次的美人,如果不配英雄,可是真的會沒命的,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原來如此。
川渟公看着眼前雖然口口聲聲說着害怕但顯然毫無懼色且目光熠熠開懷大笑的女人。
新到任的官員收受賄賂與連館私相授受,顯然是個天高皇帝遠的好地方。一處莊園般的宅子,這規模本不該她享用,但同時也蓄留家仆,收集刀兵武譜,進而囤積禁器。
膽大包天,趁着訊息不易流動的現狀,每一點都與當下作對,和依賴迷蝶藥物的連館何其類似,但又藏得更為偏遠,其側重也并不相同。
但這些,也正是他們需要的反逆和庫藏。
這情景若放在以往,他或許還會評判那麼幾句,但此時的江山顯然并不是他們在坐。
所以川渟公想了想,對此同樣欣喜萬分,走回去時,雖然腿仍舊有些不利落,但明顯比來時歡快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