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莺抱着頭委屈道:“你們……除了瑤姐姐,為什麼都要為難我、侮辱神、反對成仙,偏偏不讓我好過呢?我本以為,隻有蘇大哥是這樣,但我跟他不太熟,本來不怎麼介意的,可是想不到,今日竟連你也要這麼對我……我做錯什麼了嗎?神要懲罰我嗎?我和哥哥好心招待你們,然而你們真的壞極了,實在惡毒……實在無禮……”
何正嘉轉過頭去看她,反問道:“就隻有這種保證嗎?你就算不成仙,死後這種東西,也是要多少有多少,好壞都可以說,怎麼想都可以。然而你要解救的那些人,他們的願望又是什麼呢?”
江莺喃喃道:“他們……他們是一群身陷囹圄,被惡業纏身的孩子……要向我忏悔祈禱,并由我的語言和身體為媒介,接引他們的神識,去西方極樂世界感悟道法,讓他們受到神賜予的撫慰和鼓舞,以達到天人交融的境地,使他們往至純至善的神域更進一步,解脫惡業,長生不老,固守殊榮,阖家安康富貴。”
“……”何正嘉聽了,冷不丁有點被這騙局惡心到了,不禁冷笑道,“真有意思,他們修煉是為了禦女脫業長生不老,而你們修煉,卻是為了死後羽化而登仙?”
江莺天真道:“我本來就是仙人呀,向我忏悔并尋求撫慰的人,無論過程是否順利,但結束後每一個人都會這麼說,說我是當之無愧的仙女,是燕姐姐最好的繼承人。死亡這種事情,他們雖然很害怕,但我是仙女,于我來說,隻不過是早晚回去的事罷了……雖然,接引他們的過程,并不總是愉快的,但我是仙女,這是我的職責,是我下凡渡劫應該承受的曆練,無論是痛苦還是磨難,即便要面臨精神上的辱罵和□□上的折磨,我都是無所畏懼的!”
何正嘉:“……”
江莺:“……”
這他娘是哪個半路出家的妖僧這麼說的啊!
這都歪到哪裡去了?
他每個字都能聽懂,她在做什麼也聽懂了,這道理更能聽懂,可這些玩意連起來後放在這個語境裡怎麼他就搞不懂了呢?
何正嘉想了想,遲疑道:“剛剛,你念經的時候……可是說了,少欲無為,身心自在,五欲過患……守道清白……?來着。”
江莺點了點頭,應道:“沒有錯啊,我自然要這麼做,但凡夫俗子并不是我門中弟子,正因如此他們才會被果報恐吓,因惡業輾轉難眠,仙人渡化之處,正是在此。而我等既然落入凡塵俗世間,自然要以世俗之道渡化此處,皮囊裝飾皆是為了方便入世普法的接引之術,若能使人忏悔感悟,若能使我的功德更高上一層樓,犧牲的僅是區區表相而已,并不能使我的心騰挪半分,這又有何不可呢。既然我此刻本就是俗世之體,人既然無法擺脫欲望,那我等便以欲制欲,用他們喜歡的事情接引魔鬼渡向神性,那麼也不失為一種好的辦法,若遇到虔誠向學之人,過程自然要順利好受許多,若有那頑惡不遜之徒,卻又要多受幾分罪……有人會對神佛無禮,不過是因為一知半解斷章取義罷了,我想了想,還是不要繼續怪罪你了……你也隻是因為,不了解,沒有經曆過,更沒有體會過其中的深意和樂趣罷了,才會如此心直口快地狂言亂語。所以,你是哪一種人呢?想讓我用哪種方式,來接引你呢?”
何正嘉:“……”
何正嘉隻是想騙點兒瑤鈴女的彩禮錢罷了。
當然這話他肯定不會說的。
看着情緒終于穩定下來的江莺,何正嘉為難了起來,與此同時又不太想深入體會這個,還不想再顯得與衆不同引她傷心難過,便自暴自棄地推開窗戶伸腿跨過窗台輕浮孟浪地推脫道:“想接引我?那你還是多吃點肉吧,抱着一堆骨頭架子我心裡還會害怕呢,根本上不了你這裡的天堂,我先走了,再見。”
話音落時,人就沒影了。
江莺聽到這番話,忍不住四處捏了捏自己單薄的身闆,雖然有些挫敗,但聽他沒再繼續否定下去,不禁又抱着雙臂松了口氣。
離開的何正嘉溜回了房間,看着先前自己和蘇子說交談的地方,想着自己居然還猶豫了,不禁朝先前自己站着的地闆那邊啐一口唾沫。
自暴自棄恍恍惚惚嘿嘿笑了幾聲,暗自決定這次去那裡偷也要偷一筆大的,不然都對不起自己那剛剛被再度踩塌了的三觀,和這費下的九牛二虎之力。
翌日天還未白,這裡的人就開始收拾東西準備行頭了。
蘇子說與何正嘉被動靜驚醒,無精打采地穿衣梳洗,然後湊在一起啃着饅頭旁觀熱鬧。
蘇子說看他倦倦的樣子,不由得問道:“你沒睡好嗎?”
何正嘉潦草地回應道:“宿醉嘛……”沉默了一會,裹緊了衣襟不解道:“大冬天的,他們穿那麼薄幹嘛要起那麼早啊……”
說完,就看見對面走廊那邊,裹着毯子面色不善的瑤鈴女大步流星地穿梭在他們中間,然後與他們一起進了房間。
何正嘉不可思議道:“哇——臉都黑成那樣了,居然還能忍,我可真佩服他。”
蘇子說抵額歎氣,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這麼逆來順受兢兢業業的瑤鈴女,多半是要搞事的。
隻是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不知道他本意是想要搞誰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