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瑤台卻說道:“手帕上的是解藥,你會感到心口隐隐作痛是因為在中藥時情緒激烈,解藥後又放大了刺激效果,才會如此。”
瑤鈴女猶疑地看着他,遲遲才哦了一聲,對他這樣的轉性顯然感到不安。
瑤台接下來也一如他所不安的那樣,愉快道:“不過,接下來的疼痛那就不是後遺症了,我把那個被束之高閣的東西,給你喂了進去,終于還是脫手了啊!”
瑤鈴女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你又給我吃了什麼?”
“說起它來啊,你應該比我更熟悉它的。”瑤台漫不經心道,“我所缺失的一段,既然無法精心照顧瑤娘,從你身上填補上也不是不行,雖然無論從哪個角度來想,仍是不盡人意,哎——真煩人。”
如果不是鳴鐘塔旁的濃煙越冒越濃,越燒越烈,這一刹那瑤鈴女連追殺瑤台的心都有了。
他把從雪球案裡搜羅出來的殘月,喂給了瑤鈴女。
瑤鈴女此刻獨身站在寂寥陰暗的街角,寒氣從四面八方湧進體内,尤其在看到阿姜沒事之後,那暴戾的情緒再也刹不住。
可是瑤台卻被葉問月關起來,他再想殺他,怕是不會如願。
殘月服用後即會連續發作三天,如果沒有解藥,會一直發作下去;如果有延緩的解藥,将以此為開始,每月發作一次,則每次發作三天。而發作時的效果,如瑤娘所示。
瑤鈴女渾身上下仿佛被蟲噬蛇咬,萬般痛楚,幾欲站立不穩,阿姜被押為人質,輕易回不了玲珑谷,而他也不能讓更多的人得知這一弱點。
他得盡快回客棧去,找何正嘉幫忙。
即便此處四下無人,他也不敢洩弱于外,除了不願再因此受制于人,想一想席寒山口中百十來号人,本來還遊刃有餘,所以并不會将此事放在心上,但現在若是突然竄出來一個,光是想想就令他不寒而栗。
瑤鈴女歇了這一會兒後咽了口氣,闆着臉把淩雲片雪提起來,加快腳步氣勢洶洶地往前走去。
三天而已,無論無何他都能撐住。
還好目的地離這邊并不太遠,瑤鈴女敲了敲已經打烊了的客棧大門,再度辦理完住店事宜,被領入客房後瑤鈴女一邊緊緊栓上門窗,一邊松了口氣。
胸口一直疼痛,雖然别處也不好過,但這裡尤為激烈,仿佛被人握着揉捏撕扯,疼痛感危機感和似在與死亡感正面對視一齊湧上,别人在時尚可被分出一些注意力削弱它們的影響,而在這萬籁俱寂孤身一人的場景中,卻又十倍百倍千倍地增漲起來。
瑤鈴女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再去做什麼了,将距離手邊最近的椅子拉過來歇下,掏出一枚牙墜,擰開便有紙筆。抖着手指寥寥寫下幾字,又将紙條塞回将牙墜擰好收起來。
現在這個時間,何正嘉大約已處在睡夢之中了。瑤鈴女即便焦急,但還是沒有去找他。
還是等明日清晨吧,找個理由把信送出去。
雖然想是這樣想,但雙眼卻牢牢盯着搖曳火光的蠟燭,心裡計算着時間——從這裡去往玲珑谷傳遞消息再加上趕來的時間,三天并非趕不過來,隻是緊迫而已,明日清晨去的話就會将這疼痛再延長一晚。
心尚有不甘,但以他現在情況來看,并不敢孤身出門,甚至連睡下都不敢,隻能盼望燈燭早熄月墜海底,伏在桌椅上強忍靜候。
腦中若是無事,便總是頻頻閃現瑤娘因缺失解藥而翻滾撞頭和雙手纏滿繃帶的畫面,似是身體下意識間就學下來要故技重施一番,瑤鈴女随即捂住胸口粗喘幾聲将那些沖動平複下去,轉而想到一些矛盾處。
席寒山說迷蝶當初是瑤娘所有,那麼為什麼後來卻被瑤台得去。阿姜說瑤台與瑤娘之間有殺母之仇,本欲有報複之心,那麼她為何又将此念生生放棄。曾被虜去時所見到的石碑小屋,是誰在指引他發現這些。
還有瑤台對待瑤娘的态度,口中說的是兄妹之情憐惜疼愛,做的卻是殺母栽鍋傷子之事。殊不知他手握了什麼能讓張文生和徐林追随至此,又做了什麼樣的準備,将充滿惡意的親情發洩在自己身上。
瑤娘不願提及他,是想到此為止,而他顯然并不這麼想。
是他本來就是這樣的性格嗎?對所有人都是這般?但如果真的是這樣,張文生何以舍己救人,即便在并未被拉上去擋刀的情況下,依舊不惜假扮他呢?
而蘇子說與他做過一段時間的朋友,曾在那隻字片語中感受到蘇子說先前對他的那番全心全意的信任,正因如此才會令蘇子說倍感失望憤怒。
或者說,他隻對瑤娘有這番态度。因為他抓不到藏身于玲珑谷的瑤娘,遷怒謝家和十二館,又複有其他的考量,便讓瑤鈴女以子代母,供他消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