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文生。”鄭先生有些為難道,“真是……過于無懈可擊了,好可惜,是不是?”
蘇子說匪夷所思道:“他為了救你,不惜舍掉一根手指,又帶着傷風塵仆仆地逃竄各處并設下障眼法,被閣樓抓去後自甘頂替,對你種種善意,卻被你判為無懈可擊?”
鄭先生沒有多說,隻是感慨道:“和你們相比,他當然是無懈可擊。”
“正因為如此。” 蘇子說生氣道,“你即使聽到他在閣樓受刑,也能心安理得假扮别人穩坐在此,認為他有銅牆鐵壁水火不侵之身嗎?”
鄭先生冷淡道:“蘇掌事何故焦心呢?如果你覺得他難以招架,殺了他也無妨……蘇掌事對這種事又不是沒有經驗。”
蘇子說聞言,不由得怒火中燒羞憤難堪,要不是身上虛弱無力,他能蹦起來把身後的人掐死:“你還是不是人!張文生為了你能兩肋插刀,你卻将他拱手讓于仇人刀下?”
鄭先生聲音涼涼道:“不然呢?你們以為我會去踩這種陷阱?”
蘇子說見他這般涼薄,打又動不了手,罵還怕被他所害,忍了又忍,最後一聲“禽獸”還是脫口而出。
瑤鈴女本來正按着阿姜的肩膀,和來再度搶人的謝蟬風對峙,托信了蘇子說的邪,謝蟬風把手中狼耳墜一亮出手,瑤鈴女周身噼裡啪啦的火藥突燃的氣氛頓時宛如實質,一手拎起感到事态不好想要勸阻的阿姜後領往後扔了出去,不悅道:“你來,就是為了威脅我?”
去他XX的兩情相悅!這貨打的注意絕對還是挾持阿姜用來威脅他!
卻虛僞地裝出一副深情不壽的模樣拐騙單純的小孩子!
謝蟬風看他的臉色越發兇狠,頓時警惕起來,不禁有些疑惑蘇子說意欲何為,但還是試圖解釋道:“非也,我隻盼瑤鈴女主人能顧念舊情,不要再為難我等。”
“我為難你?”瑤鈴女此刻的神色和他以往所聞所見天差地别,一雙眼陰恻恻地剜視着他,手裡淩雲片雪的刀鞘慢慢從刀身滑落,悄然升騰的殺意從雪亮的刀刃上漸漸彌漫在逼仄的房間裡,“你不拆穿我,居然是為了後來能理直氣壯地向我換阿姜嗎?”
“這可真是。”瑤鈴女緊緊握住刀柄的手骨節泛白,聲音雖然輕卻沉甸甸的擠滿了壓抑,“祖傳的手藝。”
話音剛落,謝蟬風隻覺得眼前明光一閃,下意識以劍相抵。
阿姜隻覺得瑤鈴女狀況不對,不禁擔驚受怕地趕上前制止他道:“主人!不要!”
這次瑤鈴女與謝蟬風交手不比做姚鼓時偷懶放水,寒着一張臉下刀很快地對着謝蟬風的弱點左劈右砍,謝蟬風有些勉強地招架着,即使阿姜出手阻攔,幾個回合後仍舊被逼入死角,眼看着瑤鈴女還是沒有要停手的意思,正于冷汗涔涔的謝蟬風倚牆看着眼前雖被雙劍架起刀尖還是十分精準地直指脖頸而顧自驚恐時,阿姜對他高聲呵道:“快!把牆打破!快逃!”
謝蟬風被這一呵,立即騰出手來單掌翻轉狠狠拍向身後,即便如此,在牆身應聲而碎之時,謝蟬風一臉苦楚地捂着肚子從二樓飛落而出,狠狠摔在當街,吓得街上的人紛紛尖叫躲避。
附近有巡街的謝家門徒被這突然的一聲震響吸引過來,定睛一看,居然是自家少城主撐着劍從地上躬身欲起,口角的鮮血滴滴敲打在身前地面之上,立馬跑上前去把他攙扶起來并抽劍把人護在身後。
在他做這番反應時,殊不知頭上兇險将至,還是謝蟬風一把将他推開,舉劍撞刀,而瑤鈴女下落之勢頗為沉重,直壓得謝蟬風躬腿欲跪,那劍應聲而斷,随即陰影欺身而上,又被趕來的阿姜和反應過來的門徒一同旁敲側擊,留給謝蟬風一絲空隙堪堪逃離。
長老們和主人的約定在即将開谷出世時就已訂好,這麼長時間他都不曾違背,何至今日今時這般暴虐難抑呢?
看着一旁扔掉手中斷劍又奪過門徒手中長劍的謝蟬風,阿姜焦急道:“快走!快走!”
謝蟬風清楚阿姜拖病之身能撐到現在已經很難得了,顧不得擦一擦嘴上的血迹,瑤鈴女已經輕松撥開阿姜複取謝蟬風的咽喉。
謝蟬風咽下一口腥甜,繼續招架着瑤鈴女蠻橫無比的攻擊,正色道:“不,我先撐住她,你們先走!”
阿姜和瑤鈴女在外人眼裡雖有主仆之誼,其中又夾雜些許姐妹之情,但阿姜深知她與瑤鈴女的關系不僅如此,也笃定瑤鈴女不會傷害她。眼見着謝蟬風在這種時候開始逞起英雄來,阿姜被他氣的揪起身邊那位無辜可憐門徒的衣襟怒氣沖沖地呵道:“你摻合進來是感覺自己能打得過嗎!還不快去叫人!”
門徒被她吼得一時六神無主,倉皇而去,跑了幾步才想起來自己身上還有哨子。連忙将它取出放在嘴邊,高亢的哨聲猛然啼起尖銳地刺破長空,行人紛紛退讓,就近藏入房屋之内,接着一衆身着流風朔雪紋白袍的謝家門徒從四面八方匆匆趕來,将正在打鬥的三人圍在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