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瑤鈴女實在忍不住道，“姥姥是誰啊，為什麼非要去見她？”想了想又猶豫着問道，“你又是誰啊，和我……那什麼，有沒有點什麼什麼……親戚關系？”

那人倒是很幹脆道：“有啊。”

瑤鈴女聞言，看着他的眼睛赫然一亮。

那人繼續平淡道：“你倒可以叫我一聲舅舅。”

瑤鈴女發亮的眼神頓時暗淡下去，總是觸及他盲區的詞彙使他郁悶地低喊了一聲，有些無語道：“我又要叫你救救誰啊？那個叫姥姥的嗎？”

那人：“……”

瑤鈴女初出母懷，年幼無知，單純至此，直到後來和明少居再見面時，怕是才能反應過來自己和他在昔水亭内究竟算什麼境遇。

這也不怪瑤鈴女遲鈍，畢竟他那時頭腦本就尚懵懂，在此之前也還從未見過誰像此人一般用着款款溫柔的神色和語氣說着那般危機四伏的話。

即使說到瑤鈴女無法理解的詞句，單觀其臉色也完全和危險對不上号。

瑤鈴女當時還一心撲在吃上，饑腸辘辘且百無聊賴地蹲在門邊，用随手摸到的石子在門角畫小豬鼻子。

那人在他背後突然問了一句：“你為什麼喜歡淩雲片雪？”

瑤鈴女扭過頭看他正在自己背後擺弄着那條布帶，面不改色且理所應當道：“因為它長，刃還快啊。”

聽到這句話，那人手中一頓，看着尚矮小幼弱的瑤鈴女，有些意外道：“隻是因為這個？不是因為名字？”

無論是淩雲片雪還是其他，隻能夠學音學話還未識大字的瑤鈴女聞言頓時懵了一下，反問道：“淩雲片雪的意思，不就是我娘的那個刀嗎？”

那人脫口而出道：“淩雲片雪是你爹起的名。”

瑤鈴女眼神又是一亮，頗為新奇道：“那我呢？”

那人看了瑤鈴女一會兒，意外之色逐漸褪去，言笑晏晏地将布條重新纏起來，把桌上的盒子都合起來收好，這才對他道：“他嗎？不認得你。”

又是過度溫柔的神色，即使瑤鈴女聽來莫名有些郁悶，但依舊對他毒舌特性一無所知道：“哦，那就算了，反正，我隻喜歡那把刀而已。”

那人頗為新奇地看了他一會兒，沒有再說話，随後逐漸泛起爽快至極的笑意來，一把把他抱起來，指着一個方向對他說道：“哈哈哈哈哈哈哈！看到那裡沒有？一直往那裡跑就能找到你的住所，快點趕過去，千萬不要回頭，以後你若是再碰見我，最好跑的遠遠的，我們盡量後會無期。”

瑤鈴女稀罕道：“為什麼啊？我幹嘛要跑？”

那人走到門外放下他，并往回去的方向推了他後背一把，有些遺憾的感慨道：“等你有機會長大了，什麼都懂時，我們大概，會相見兩厭吧。”

瑤鈴女冷不防被推了一把，往前趔趄幾步，就聽後面的人哼聲道：“所以說，我才最讨厭小孩子。”

這句語氣準确的毒舌倒讓遲鈍的瑤鈴女靈敏地接收到了，正不爽地要回頭跟他擡個杠，即聽身後“啪”一聲幹脆的摔門聲。

将莫名其妙擺一臉的瑤鈴女：“……”

明少居依舊不知被藏在了哪裡，但張文生總會有蹤迹可循，已有多次被閣樓圍追堵截經驗的二人早已知道有人密切跟蹤，所以張文生索性迷惑性地出入許多地方，但張文生總要和明少居見面的，于是蘇子說帶着人依舊隐匿地跟着張文生，跟了幾天幾夜，為不打草驚蛇暗中将他走過停過睡過的地方都翻個底朝天，結果卻毫無收獲。

蘇子說有些明白這些人的行動為何如此緩慢了，閣樓裡的殺手和明少居沒有見過幾次面，正面的沖突和交鋒自然也不會有多少，這其中有專門為此設立的圈套，等殺手們了解對手到那個程度時，他的傷也已經好了。

明少居與蘇彥忻相處那麼久怕是早把他摸透了，此刻張文生猶如初時蘇彥忻，怕是料到蘇子說隻下令捉明少居而因此不會為難張文生，而将張文生當做一面盾牌，這也是有可能的。

明少居放出張文生招引目光，而他領着殺手在張文生這裡候機搜尋。這種常規操作無論多麼自然，但總有那麼幾分被他當成風筝放的惱怒感。

想到這裡，蘇子說看着仍舊漫無目的遊蕩的張文生，取代憐憫的是油然而生一種對自己往事的悔恨和氣憤來，更忍不住撒氣道：“等他到個僻靜地方，塞着嘴把他捉來吧。”

屬下看他一眼，雖有些欲言又止，但還是說道： “是。”

張文生跟本就不必掙紮，于僻靜之處被下屬們随手堵嘴蒙袋子順利劫走。

當張文生被人從袋子裡扒出來重見天日時，見蘇子說正在身旁坐着審視他。

面對如此狼狽境遇，張文生還躺在地上的袋子裡十分開心地笑道：“哈哈哈哈哈！蘇掌事！往日不得而知倒覺平常，今日一見卻如卷内出人啊！”

蘇子說聞言心裡一崩，當即眉頭皺起，袖内的雙手下意識緊了緊。

張文生無甚所謂道：“蘇掌事放心，我隻是感慨一聲，現在還沒什麼好說的。你親自來綁我，是不是，還在找明少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