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閣樓主的雙手雖還呈端碗之姿,然而那碗卻已經漏過腿間碎在腳邊,還冒着熱氣的茶湯潑濕了下裳,流淌了一地。
謝禅風被這聲音震得一驚,連忙手疾眼快地把對面将要暴起的閣樓主使勁摁回座位,安撫地念叨道:“大庭廣衆大庭廣衆大庭廣衆……”
閣樓主臉看不到但聲音抖得厲害:“原來你,你就是要告訴我這種事?”
謝禅風道:“是啊,你剛剛不是也說了,蘇掌事最近身體欠安憂思過重,說不定就是因為這件事才發病的啊。”
“啊——對——” 閣樓主人的拉長了音尾,語氣中充滿了色調極為濃重的陰霾,“你說的也不是沒有可能——啊啊啊啊————蘇子說他,他的确太不像話了——”
閣樓主還有點緩不回神般喃喃道:“我回去一定會好好問問他,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不過——不過——”
眼瞅着閣樓主比自己的反應還要大,謝禅風在這其中莫名找到了一點歸屬感,他問道:“怎麼了?”
閣樓主在這消息裡垂死掙紮道:“這也隻是傳言而已,事實可能并非如此,而且蘇子說的體質衆所周知,怎麼可能把瑤鈴女給……給……給……”
謝禅風有條不紊地推理道:“我也想過這個問題,不過蘇掌事光明正大的在江湖上行走多年,雖身體不濟但仍未遭逢過毒手,而你們藥玉閣樓雖說是委托但在任務裡助人殺人均存在,理應樹敵不少,這麼想來蘇掌事定有安全傍身之法,所以也一定有能讓瑤鈴女乖乖順從的法子。”
“蘇子說還怕女人。”
“這算得上什麼問題,也許從前隻是扭捏害臊,現在控制不住獸性畢露了呢。”
閣樓主:“……”
謝禅風從各方面都能分析得頭頭是道,接着還反問他道:“閣樓主還不能接受嗎?”
閣樓主按着頭匪夷所思道:“不,不能接受。”
“你不接受也沒辦法。”謝禅風悲憤欲絕理直氣壯道,“連瑤鈴女都來信承認了。”
閣樓主:“!!!”
謝禅風憤憤道:“我不知道蘇掌事究竟用的什麼迷惑人心的方法,不過瑤鈴女說,他們兩個是兩情相悅!”
閣樓主:“……”
樓下正講得精彩,周圍客人都被吸引住了,與有着讓人無限遐想的瑤鈴女主人的香豔绯聞相比,這窩在角落裡的兩個人的竊竊私語反而不怎麼讓人在意。
謝禅風和閣樓主相對無言了一會兒,都開始平複自己的情緒,兩個人不約而同雙肘支着桌子抱着頭。周圍客人聽到說書人充滿各種文辭修飾技巧的描述下,大都在玲珑谷瑤鈴女主人和藥玉閣樓蘇子說掌事之間莫須有的纏綿悱恻曲折起伏的虐戀情仇裡想入非非如同身臨其境,講到矛盾的激烈處,說書人把醒木響亮一拍,頓時滿堂喝彩。
“好!”
“精彩!”
“接着!”
謝禅風和閣樓主身在其中更是深感煎熬。
閣樓主語氣虛弱道:“這也是你傳出來的嗎?”
“不,不是。”謝禅風同樣虛弱道,“我傳的消息早被這件事情給強行蓋過了,而且我也不是第一個得到這個消息的人,好像當我看到那封信的時候,外面的人已經開始擴充縫補内容了,每日定時定點一回一回地講,而這裡的版本據說是所有版本裡講得最詳盡最曲折最精彩最吸人眼球的,今日來訪一聽,果不虛言,簡直越聽越要命。”
閣樓主:“……”
所以說你為什麼還要來這裡聽一次折磨自己啊!
閣樓主推掉肩頭上的手,起身離開。
謝禅風趕緊追上去,兩人鑽出人群出了小茶館,閣樓主氣勢洶洶地在街道裡像無頭蒼蠅似的亂走,謝禅風也皺着臉,步伐急急慌慌很是焦慮。
忍不住一把抓住閣樓主衣物,謝禅風問道:“閣樓主這是要到哪裡去?”
閣樓主被問得一下子回過神來,這才清醒地想了想,找準了方向掉頭說道:“我得回去,問問蘇掌事這是怎麼一回事。”
謝禅風道:“這樣也好,不過閣樓主衣下被水潑濕,還是先和我去府邸換一件衣裳吧。”
閣樓主沉默着點了點頭。
兩人雖以飯為由出府,可到最後連飯都沒想起來吃就又回去了,于是閣樓主風塵仆仆地來,也就喝口茶換個衣裳的時間就匆匆要走。
臨行前謝禅風還扒着馬頭千叮咛萬囑咐,讓閣樓主問清事情始末,還勸他要舍得懲斥下屬。
最後又提醒道:“你與我或與他人有的種種協定先不論,但在此事之中閣樓也隻充當一個媒介而已,我允許閣樓接近瑤鈴女,但當初發生過什麼都與你等無關,所以蘇子說最好沒有産生過趁火打劫落井下石之念,否則即使是有了瑤鈴女肚子裡的種,我也絕不會放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