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連話都說不上了。
可他更不想再見,如果再見是要等待分别後遙遠的再遇,他一點都不像再見。
有誰來陪我一會吧,他想。
不說再見的陪着我。
與她們相别後再回書房,不出意外已經晚點了。爺爺手裡的戒尺落入小妹剛剛甩開的手掌上,他忍耐着疼痛不吭一聲,面上沉靜憂郁。
懲罰過後的案牍堆積各類書冊,背完還有各長老嚴厲的指導劍術。
恪守成規,勤思善學,嚴于律己。
他突然想起小妹崩潰的大哭,某些情感似被喚醒,然後無休無止的生長蔓延,緊密的盤踞在心底。
姐姐最好了?
作為自小就向往許久的願望,他在老人的期盼中達到要求,在冷寂的書房中度過孤身一人的歲月,用想象來溫暖自己,在得知自己真有一個姐姐時,他曾被爺爺耳提面命,也曾無法再直視祠堂中的父親,但他卻是高興的。
而此刻的謝蟬風不禁再次想起瑤鈴女主人那張面無表情的冷淡臉時
——瑤鈴女最好了?
謝蟬風:“……”
話說他姐姐為什麼要是瑤鈴女啊!這些爛攤子都已經夠難收拾了,他為什麼還要去感化瑤鈴女啊!他為什麼要這麼操心的感化姐姐成為自己的姐姐啊!那個面癱她本來就是自己姐姐啊!
一度沉溺在悲傷孤獨回憶裡的青城謝家少城主謝蟬風扶着額頭感覺到内心那股沉重的疲憊再次湧來。
可以說是十分糟心了。
謝蟬風如此想到。
這時門外傳來吵嚷聲:“你們幹嘛啊,這麼急嗎?讓我洗個澡行不行?不洗澡換身衣服行不行?連這也等不了嗎!你們太死闆了,我現在這樣能見人嗎?見的還是你們的少城主,不尊重我也就算了,尊重一下你們的少城主行嗎?”
門被從外打開,姚鼓一身泥的被推進來,謝蟬風見此奇道:“你怎麼了?”
姚鼓關上門捂着臉憤憤道:“掉坑裡了。”
謝蟬風又問:“你的臉又怎麼了?”
姚鼓沉默了一會,才又憤憤的說道:“臉着地。”
謝蟬風道:“你帶了那麼多人出去,你叫他們拉你啊,我還以為你掉河裡淹死了呢。”
“不行。”姚鼓拒絕道,“太難為情了,我還是自己爬出來好些。”說着展開雙臂亮出身上團團泥漬,面帶驕傲語氣自豪頗有些炫耀的問他,“看,我這不是出來了?”
不。謝蟬風沉默的想道,他不是很明白臉着地落坑的人有什麼好值得炫耀的。
姚鼓問道:“我一回來這裡就被你的人給押來見你,你是有什麼事要跟我說嗎?”
“沒有。”謝蟬風實話實說道,“隻是怕你跑了而已。”
姚鼓反問道:“我跑什麼啊,既然我們之間還有約定,就算是掉到無底洞我也要爬回來見你啊,更何況還是我玲珑谷的大事,你又胡亂擔心些什麼呢?”
姚鼓又道:“既然瑤鈴女還沒有找到,你的條件還未達成,就算是死,我姚鼓也會守在你面前咽氣,所以你不必這麼粘我的。”
謝蟬風不禁憤憤反駁道:“我哪裡粘你了,盡胡說八道口無遮攔,你快滾去洗澡!在我找你之前别讓我看到你!”
姚鼓抱着手臂仰着臉回敬道:“不!我改主意了!我就讓你看着我,我就不去洗澡換衣服,我就胡說八道口無遮攔揭你的短,你還真能打我不成?”
謝蟬風被他怼的差點就真拔劍指人了,但是他按住劍柄的手并沒有拔出來,口中依舊氣道:“我打你你還手啊!你敢不敢還一次手,啊!”
“不敢。”姚鼓理直氣壯的說道,“我就不回手了你能拿我怎麼樣?嘿!誰知道我要是失手傷了你會被你們怎麼着,那我甯可被你揍一頓!”
謝蟬風向來不會欺負身無還手之力的人,但此時卻随手抓起一個花瓶滿屋子追着姚鼓砸,氣道:“那你倒是讓我揍,跑什麼跑!”
姚鼓挑釁道:“你追上我我就讓你揍,有本事你來追我啊,不服你來咬我啊!”
謝蟬風舉着花瓶:“……”
——講真,每次看到這個人自己就會十分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