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雕窗半掩,微微露出少年的小半張臉,光影交錯間眉高目明,轉瞬即逝的璀璨。
月明星稀。姚鼓打開窗戶隻看了一眼天氣,就又随手給關上了。這夜晚晴朗的太明媚,不适合行動。
阿笙依舊一臉憂心。
姚鼓打趣道:“你這是怎麼了?又餓了?可你剛剛才吃了四碗飯,難不成是飽暖.思.淫.欲.?”
阿笙沒理會他拿自己消遣,垂着頭羞愧的痛思過錯,比着手語:屬下沒有發現那個人。
姚鼓笑他:“這又如何,那老頭看的是我不是你,你自然不會有如芒刺在背之感。”
阿笙問他:他是誰?
姚鼓搖頭,惆怅的答道:“瑤……要是我娘在這裡或許還能認得幾個舊人,而你我初初至此,路還摸不甚清,你就别為難我了。”
阿笙面露憂色:那您要在這裡玩多長時間?
姚鼓臉上頗為苦惱的答道:“少則一月,多……上不封頂,就看這裡有沒有好玩的地方吧。”
邊說邊往門處走,姚鼓阻止了阿笙要跟上來的腳步,悠閑的打開門扇,招呼着喊了一聲:“我出去看看,你好生休息啊!”
阿笙本來想要跟上的腳步被生生喝止,雖然滿臉的不情願,但還是點了點頭。
天晚了,當然去夜市。
既然都願意跟着了,那麼肯定不介意他去做些無聊事吧。
姚鼓躍躍欲試的到處溜達,白日裡常見的謝家門徒已經很少出沒,想必是規制嚴格有所束縛,這個發現讓他心情大好,于是興緻勃勃的去看了半個時辰的鬥雞,喊幹了嗓子後又去品了三刻的路邊濁茶,休息夠了去書生的攤子對着字畫裝了半天的文雅,完了杵在泥人攤子旁湊熱鬧。
姚鼓一向是哪裡雜亂哪裡喊,哪裡人多哪裡擠,歡脫猶如脫缰馬駒,對于遊玩一事早就經驗老道輕車熟路,半點正事都不放眼裡。
但這麼大個站在一群蘿蔔頭裡紮眼得很,老頭被他盯着臉上的笑意差點就挂不住,斟酌詞句問道:“客人想要小老兒捏什麼?”
姚鼓一臉的新奇,那滿溢的歡欣與周圍孩童如出一轍,聞言一怔,不由問道:“真的什麼都可以捏嗎?”
老頭頗有些壓力可又對自己的手藝十分驕傲自信的解釋道:“尋常人物鳥獸俱可,隻要是小老兒見過有印象的都能捏出來。”
姚鼓興緻盎然,雙目明亮:“我自小向聞謝城主威名,十分傾慕,可百聞不如一見,此次我來便是一睹尊容。”
老頭冷汗津津:“啊?”
姚鼓憧憬道:“我初臨此地不知詳盡,恐有得罪,請老人家捏個謝城主,以便我遇到他時好有所防備,避免會魯莽沖撞了他。”
老頭簡直想就此卷起攤面逃開,大路迢迢各走一方。
圍在這裡的孩子有些是知曉輕重的,聽見也都跑開了,剩下那些還小的,拖也得拖走。
附近攤主也頻頻看着他們,眼神都一緻帶着懷疑和警惕。
一下子泥人攤罕見的冷清下來,老頭不知他的目的,又怕他百無禁忌,幹笑着答道:“城主高高在上,老兒一介小民自然是見不到的,這個恐怕做不到。”
姚鼓有些失望,垂下眼睑顯得有些失魂落魄。
老頭見此長長的松了一口氣,想着這青年許是真是對城主心存敬意又有所期待,便心軟安慰他:“雖然城主是有些強人所難,但你還有其他想要老兒捏的嗎?看你是外來之人,就送你一個也無妨。”
姚鼓興緻缺缺,态度與上一刻大相徑庭,蹲下來托着腮發呆,聞言又略顯好奇的應道:“多謝,但我暫時也沒什麼能想的到的,那……就捏個我吧。”
老頭松了一口氣,動手捏起小姚鼓來,每捏一個地方,心裡都對他的樣貌熟悉一分。
而這條街裡的人都知道,泥老頭捏泥人的手藝确實不錯,不僅成品神韻靈活栩栩如生,還有一點就是經過他手做過的東西,是忘不掉的。
這就是說,姚鼓此人,已被記下了。
彼處華燈繁盛,庭院月下一片沉靜。
屋子裡黑洞洞的,阿笙一動不動躺在床上睜着雙眼挺屍,三更鐘鳴響時,隔壁屋内傳來一串微弱的腳步聲。
阿笙突然複活了般起床穿衣佩劍,動作行雲流水輕巧安靜,似已醞釀許久。隔壁屋門還未關嚴,客官氣喘籲籲卸下一身累贅,一見到他來了便熱情招待:“阿笙!”
阿笙看着桌上滿堆的雜物有些不解其意。
窗外清風徐徐,樹影搖晃,有點微微的晨曦亮色。
姚鼓把桌上的東西随意收拾了一下,熟練的将零食全挑揀出來摞在阿笙懷裡。
阿笙嘴角抽搐。
再這麼下去他得吃成個胖子。
姚鼓表情微妙:“這裡的特産,嘗起來還不錯,送你了。”
阿笙無法反抗,聽話的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