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長安摘除胳膊上的固定器正好是沈瑾結婚那天。二人從醫院出來,在婚禮前半個小時到達了酒店。
紅地毯從酒店大廳延伸至宴會廳,陳長安和林修跟着沈謙走過去,一轉彎,隻見一片正紅色澆灌了整個宴會廳。主牆上貼了個兩米高的金色的“囍”字,兩邊十幾米長的紅綢子被一個個火紅的大團花牽出,團花下挂着刻了囍字的镂空紅燈籠,再底下擺滿了紅色和紫色的牡丹。花燭,屏風,天地桌,八角食盒一應俱全。每桌正中間放一瓷盤,盤中墊一張紅紙,上邊堆滿了花生桂圓紅棗蓮子。
整個宴會廳都呈現出喜慶富貴的景象。
“哇……”除了這個字,陳長安什麼都說不出來。他知道舅媽會操辦得很奢侈,但沒想到,連酒店的窗簾都給換成紅紗幔了。
“是不是很震撼!”沈謙興奮極了,在這新奇熱鬧的環境裡恨不得上蹿下跳。
他很認真地安排了陳長安和林修坐下,還抓了把花生桂圓給他親愛的哥哥,說是沾沾喜氣。
沈謙剛離開去别處幫忙,林修就挪了挪椅子,湊到陳長安耳邊說:“你知道花生桂圓紅棗蓮子什麼意思麼”
陳長安嚼着花生搖了搖頭。
林修神秘地一個字一個字蹦出來:“棗、生、桂、子……”
陳長安聽完這四個字整個人都木了,手裡的花生突然不香了。
“怎麼不吃了?堅果對大腦發育有好處。”林修忍住不笑。
陳長安扭過頭,一臉核善又略微尴尬地沖林修微笑:“幾個意思?”
“我能什麼意思?就給你科普一下而已,是你自己想多了吧。”林修回以單純而無辜的微笑。
為了表示自己其實什麼都沒想,陳長安拿起桌上的花生繼續剝,然後潇灑地扔進自己嘴裡:“我哪多想了,是你想多了吧。”
兩個裝不懂的人在這繞圈子也真的幼稚無聊,林修覺得這個話題該結束了,對着陳長安的腦門就彈了一下,嘲笑道:“以後少看點小黃圖吧。”
陳長安尴尬,也不敢打回去,于是閉嘴認真當倉鼠嗑堅果。
這場盛大的中式婚禮足夠吸人眼球,搞服裝設計的更不可能輕易放過。白斯特一進場就目瞪口呆,先是拍了廳内的總體造型,然後就開始鑽到各個角落裡研究花紋圖樣,直到陳長安把他揪起來。
自陳長安和林修在一起後,白斯特也是第一次見陳長安,很快收起了花紋這事,忙着打趣兄弟了。
“呦呼,陳小爺今天容光煥發。”
“哎嗨,白小爺依舊英俊潇灑。”
剛油膩地客套完,白斯特激動的一把摟住陳長安的脖子:“說!你現在和修叔咋樣了!”
“沒咋樣啊,我們倆現在挺好的。”陳長安一頭霧水。
“啧,我是問相處,和以前有什麼不一樣麼?”白斯特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燒。
“更膩歪了?哦對了,他知道咱倆看小黃圖的事了,但沒實質性懲罰我。”
這句話倒是對白斯特起了實質性打擊,,他扭頭看了看優雅地坐在那的他和藹的修叔,摟着陳長安的胳膊突然無力擡起。用了最大的勇氣憋出了一句話:“不會告訴我爸吧……”
“放心,他沒有這麼閑,也沒有看小孩受罰的癖好。”
得到保證後白斯特放下心來,扭頭看了看他雙腮桃花飄飄的兄弟,不由得陰陽怪氣:“喲,這就是有對象的成年人嗎?還小孩,我就比你小倆月,你叫我小孩?”
“呦呵,教訓我?看過點小黃圖就算成熟了啊,你談過戀愛麼?你親過别人麼?”咱也不知道陳長安哪來的閱曆和底氣就敢這麼怼回去,為了展示大哥的威嚴,他還上手掐了幾下白斯特的臉。
本來隻是兩人幼稚無聊的小吵,卻沒想到白斯特認真回答了:“誰說沒親過了……”
白斯特帶着半臉的紅印子陷入低沉。
“喲喲喲,有故事哦白小爺,說來聽聽。”
“我們學校一姐,個不高,比男的還直男,還偏是個研究古代戰甲的。”
“你咋親上人家的?”
“我說腳滑你信麼…也不知道哪個傻逼在地上扔冰棍子……真挺狗血的,你别問了。”
白斯特一臉鬧心的樣子也讓陳長安問不下去了,即使他知道故事肯定遠遠不止這一段。
新人的婚服才是最繁瑣的存在,據說是為了定制這套唐裝婚期才定的晚了半個月。但婚禮的步驟卻很簡單,他舅媽漫長操心的準備最後就為了這三拜,陳長安不得不感慨,前搖真長。
酒席也就那樣,沒林修做飯好吃。
“也就那樣”這四個字倒是讓白斯特求着林修把家常菜做法傳了一份給他家廚小蟹。【PS:智能廚房靠幾條機械臂運作,像螃蟹舞着鉗子一樣,故以此命名】
要真按古代的規矩,開席後新郎要陪酒,而新娘就要在房中蓋着紅蓋頭等待。沈瑾和秦鋒倒沒這麼打算。他倆在宴賓廳裡當着親朋好友的面就揭了蓋頭,然後兩人一起敬酒。這也是現代文明發展的一大進步。
陳長安可有機會把自己準備的禮物給他姐了。
“這是什麼?”
沈瑾拿過陳長安遞過來的厚厚的筆記本,小心翼翼地打開。第一頁上是一片銀杏葉,旁邊寫着“銀杏葉沈瑾未知”,還夾了枚銀杏葉狀的金色書簽。往後的每一張紙上都用膠帶固定着不同的樹葉花朵和種子,旁邊是鉛筆認真地寫的學名,發現者和發現地。這些材料小部分是陳長安自己拾到的,大部分是他舅舅舅媽、沈瑾、沈謙、小白送給他的。
從紅松松針到水杉枝,從蒲公英到藏紅花,他們身邊常見的,調節圈外稀有的,這個筆記本裡都有。可能對其他人來說,這個本子珍貴在于那些稀有的,可是對陳長安來說,這裡邊的東西都是他待在家裡的那些年看世界的證明和遠行夢想的寄托。
“我五歲那年,你送給我了一片金黃色的銀杏葉,從那以後我就一直在收集這些。我出不了家門,很多東西都沒見到過,有的時候就靠這些草木感受外界來安慰自己,現在終于等到了能親自出去看看的時候了。這個筆記本我想送給你,謝謝你,我的姐姐。”
沈瑾沒多說什麼,她天生就不是什麼性子熱的人,隻是攥緊了那本筆記本,對着陳長安說了三個字:多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