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殷勤下來,徐澤發現陶枝的臉色更難看了,夜裡他躺在床上翹着二郎腿更是愁眉不展。
他想了想往常陶枝與他說過的話,除了打獵賺銀子她有些興趣,此外唯獨誇過他生的好看。徐澤頓時眼前一亮,心底有了主意,便也吹了燈安穩睡去。
這日一早陶枝在竈房燒飯,一碗豆腐荠菜,一盤豆角炒肉,全都端上了桌,卻遲遲不見徐澤過來。她坐在竈房内并未動筷,隻是皺了眉,想着還是去主屋喊他一聲好了,若是還沒起來,她便先吃了。
她才起身出了竈房,就見到徐澤穿着一身大紅袍子,舉步生風的走了過來。
陶枝打眼一看,他今日刮了胡茬,束了頭發,露出一雙風流多情的桃花眼。大紅色的喜袍上系了一根革帶,襯得他身量格外挺拔,又腰細腿長,活脫脫一個唇紅齒白的俊俏小郎君。
陶枝不得不承認,徐二收拾齊整了,模樣還是挺俊俏的,她瞧着都有些面紅心跳。隻可惜他年紀輕不懂男女之事,還沒開那個竅。
兩人對坐着用飯,徐澤的視線便一直黏在陶枝的臉上,期待着她的反應。陶枝隻覺得自己臉上都要被他的目光灼出個洞來了,耳根處便也有些泛紅,擡頭朝他瞪了一眼,嗔道:“你總瞧着我做什麼……”
徐澤慌忙挪開視線,抓着後腦勺欲蓋彌彰的說,“沒有啊,我在吃飯呢,誰看你了?”
不承認?她也懶得戳穿。
陶枝吃完飯放下筷子說,“昨日晴了一天,夜裡又沒下雨,今日可要往山裡去?”
徐澤氣悶,自個兒竟不如山裡的野豬野兔有趣?
他今日偏不想進山了。
徐澤想了想說,“今日去清溪河抓魚,隻往上遊水淺的地方去,這時節石縫裡頭還有些河蝦河蟹,味道也不錯。”
陶枝聽了自是應好,上山或是下河都不緊要,能捕到東西賣錢就行。
飯後陶枝在竈房内洗鍋洗碗,打了水在外面曬上。徐澤回到主屋把他的竹篾魚罩和長杆抄網翻了出來,又跑到後院找了兩個魚簍子。
兩人預備妥當各自帶上行頭,就一起出了門。
他們從東南角門出來,沿着溪流走到清溪河邊,又沿着河邊往上遊走。
七月的天際萬裡無雲,隻有驕陽當空,他們穿着草鞋踩在河邊的卵石上,仍能感受到腳下傳來的被陽光炙烤過的熱意。
清溪河邊多水田,放眼望去水田裡稻葉翠綠、稻穗金黃。如今正是稻谷揚花的時節,起風時便能嗅到稻花熱烘烘的清香味兒。人一走過,水田裡白鹭驚飛,隻掠空繞了一圈又在不遠處落下,隐入茂密的稻禾之中。
走過村中水田,再沿着河流往上遊走,兩岸便隻剩一些低矮的雜樹,林間荒草叢生,隻有鋪滿卵石的河灘邊生着幾窩菖蒲。
徐澤看此處河面寬而水淺,正适合捕魚。于是停了步子放下手裡的魚罩,同陶枝說:“就在這兒下水罷,你把褲腿往上卷一點兒,免得打濕了。”
陶枝上身穿着一件麻布的交領衫子,下面穿的是一條鵝黃的裳裙。她背對着他把中褲卷起來,又把裙子攏到一起攢成個結,露出兩截白淨的小腿和腳丫。
徐澤自顧自的卷完褲腿,将袍角紮在腰帶上,又把袖子撸到肩上用一根細繩捆住,才拿着魚罩下了水。河灘近處的水都是溫熱的,魚蝦定是待不住,他又往河面中央走了點兒。
陶枝手裡握着抄網,腰上拴着魚簍,也是深一腳淺一腳的下了水。
陶枝站定等水波平靜下來,一打眼便看見幾隻河蝦栖在河底,個頭有食指那麼長。她眼中喜不自勝,連忙用抄網舀了過去,那河蝦眨眼間就彈遊到幾尺外,水中泥沙被攪動,再等水清哪裡還有河蝦的蹤迹。
她換了個位置,此處的河蝦不少,隻是她抄了好幾網仍是一無所獲。她心中就有些着急,起身望着不遠處的徐澤,理不直氣也壯的腹诽道:這徐二怎麼不事先教我些訣竅什麼的……
徐澤在河心水略深一些的地方捕魚,他彎腰蓄勢,将魚罩舉在胸前,目光鎖住了一條筷子長的青魚。他手中魚罩是竹篾編制的,上窄下寬,其間中空,罩魚之法便隻講究一個眼疾手快,穩準狠。
“嘩啦”一聲,魚罩飛快的紮進了水裡,徐澤按住魚罩,将另一隻手伸進去抓摸。滑膩的魚身在泥水中很好分辨,他一摸到魚就将它死死按在水底,等青魚掙紮得疲了,再摸索到魚鰓用指頭扣住,從魚罩裡提了出來。
“看!好大一條青魚!”徐澤喜笑顔開的提着魚,高聲朝陶枝喊。
陶枝看到他這麼快就有了收獲也是豔羨不已,張了張嘴,猶豫再三還是決定向他求教,“這抄網該怎麼用呀?我總是捉不到蝦……”
徐澤将青魚丢進腰間的魚簍裡,便趟着水走了過來。
他将手裡的竹篾魚罩遞過去她對換,神采飛揚的說:“用抄網便講究一個淺入快出,河蝦機敏的很,抄網入水時若是驚擾到了,它們立刻就會如飛梭一般彈走,收網時更要眼疾手快,你先瞧我怎麼弄的。”
徐澤半蹲在淺水裡瞧着水底的蝦,手裡的抄網從他身下入水,極有耐心的在水底慢慢向前移動。眼看着河蝦就要入網,他猛地一下将網兜抄了起來,網中的水順着網眼“嘩”的一下洩了個幹淨,隻剩幾隻河蝦在網兜裡不停的彈跳。
陶枝驚喜的一笑,連忙用手去捉,把活蹦亂跳的河蝦捧進魚簍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