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枝聞言蹙了眉,“哪有都行的,那你脫了衣裳讓我看看?”
徐澤不想讓她給自己抹藥,昨天摸得他渾身不自在,哼哼唧唧的說:“不用看,這點小傷,也不打緊,過兩天自己就長好了。”
他不領情,陶枝也懶得管,自讨苦吃的人犯犟就該讓他自生自滅。
正是晌午,陽光照在院子裡明晃晃的,她坐在穿堂裡,能聽到後面山林有知了聲聲聒噪,清風拂過,吹動她額邊的碎發。
她的脊背抵着牆,想着住在村裡,沒有菜地還是不方便,買菜要花銀子不說,去鎮上還要趕好幾裡路,也不知道這徐二平日裡怎麼過活的。
陶枝問:“你往常在家裡不做飯?”
“是啊,怎麼了?”
家裡的米面油鹽都是結親的時候大嫂買的,他往常都是在外邊買吃食,偶爾天氣不好時沒出門就去主院蹭一口,隻有在山裡才會自己動手烤些野味兒來吃。至于廚藝也僅僅是知道怎麼弄熟的水平,味道上就時好時壞了,烤魚烤肉倒是十分在行。
因此在陶枝進來徐家之前,竈房裡的鍋都沒怎麼用過。
“我想等你傷好了,幫着我把西廂南邊那塊空地翻出來,種上些菜,靠牆的地方再點幾窩吊瓜和豆角。”陶枝說。
徐澤半撐起身子,鼓着眼睛,“陶大丫,我發現你還挺會使喚人的。種菜做什麼,你要吃什麼鎮上都有得賣,再說我可不會幹這些地裡的活兒!”
陶枝被他一番話堵得瞠目結舌,不會幹農活兒?
她突然想起他原本就是縣城裡的人,來山塘村也就是這幾年的事。徐家的族田一向有人打理,他隻管成天在外面鬼混,沒做過農活兒倒也不算奇怪。
看他一早不肯喝粥,就知道還不是一個能忍饑挨餓的主兒。
陶枝托着腮想了想,他手裡有銀子,喝酒吃肉開銷又大她管不着。可她手上沒有一個銅子兒,她還想攢錢給娘治病呢。
她耐心和他解釋,“咱們住在村子裡,去鎮上要走五裡地,一個來回就是一個時辰,村裡人哪有天天去鎮上買菜的。自家地裡種上菜,總歸是方便一些。還有,你是能花銀子去外面吃,我可沒錢。”
徐澤從竹床上爬了起來,趿着鞋往主屋去了。不一會兒又拿着一個錢袋走了回來,把銀子都倒在了竹床上。
“你做什麼?”陶枝不解。
徐澤把銀子數了數,昨日賣肉的,還有以前攢的,剛好十二兩。
他把銀子裝好,把錢袋遞給她,“反正以後咱倆也要一起吃飯,給你分一些拿出來買菜買肉,家裡缺什麼你自己拿錢去買。”
陶枝心中一震,瞬間又覺得五味雜陳,感動之餘又生出些許歉疚,她覺得自己好像已經欠他太多了。
她眼中有些酸澀,扭過頭去,“我不要你的銀子。”
“你不是說你沒錢,為什麼不要?”徐澤滿腦子疑問。
“不為什麼,你拿回去吧……”
徐澤也有些惱了,把錢袋丢在竹床上,氣沖沖的說:“我倆現在成親雖然是做的假,但你既然嫁給了我,我也不能當真看你喝稀粥,我自己一個人吃酒喝肉吧,小爺我是那種人嗎?該花就花,該用就用,沒了我再去掙。你是不想用我給你的錢?還是想和我分的清清楚楚?”
這兩日他帶她上山,在張衛家吃殺豬菜,去鎮上賣肉。不管買什麼吃食,哪回他不是想着給她也帶一份,她現在這樣,分明是和他見外。
陶枝搖了搖頭,垂下眼時淚珠也從腮邊滑落,“你娶我本就是被迫的,我已經欠了你很多了。”
徐澤看她哭了,心頭一慌,語氣不自覺的就和緩了,“那怎麼了,不是說好了咱們結親是各取所需嘛。你也沒欠我什麼……”
陶枝咬着唇垂淚不語,她隻是覺得她不值得讓他這樣對自己。
徐澤看她哭得肩膀一抖一抖的,心口有些難受,伸手握住她的肩頭讓她擡起頭來,又屈指給她擦了眼淚,“我又沒欺負你,你哭什麼……總之,我不會不管你的。”
他的左手握在她柔弱的肩頭上,右手落在她的腮邊,又捧起她的臉,兩人之間的距離從未像現在這樣靠近過。
陶枝止住了哭泣,淚眼朦胧的看着他。
徐澤的心跳得很快,在胸腔中呼之欲出,空氣都仿佛變得稀薄了。他看着她濕漉漉的眼睛和瑩潤的唇瓣,喉嚨上下滾動了兩下,耳根處也生出一絲灼熱。
陶枝發覺他的神色有些不對勁,眸色幽深,上挑的眼尾都有些發紅。
她推開他的手,紅着臉說,“那我替你攢着,往後你若是遇到了中意的姑娘,要與我和離,我依舊還你。”
徐澤耳邊隻剩下自己的心跳,此刻眼睛再也不敢放在她身上,胡亂應了個“行……”
“那我,我回房了……”徐澤磕磕絆絆的交代了一句,一溜煙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