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無齋重武輕文,學生大都是虎背熊腰的壯漢,女子已是少之又少,更何況面前的女子冷豔出塵,端莊靜雅,坐在一群大老粗中間,更加被襯得仙氣飄飄。
見她喚了顧亭之道名字,屋裡衆人紛紛轉頭看向門口的兩人。顧亭之也一訝,微笑着點了點頭:“景姑娘,好巧。”
兩人大概是熟識的。虞簡明顯感到,聽無齋衆人怨恨的目光,已經快把顧亭之紮透了。
她飛速地介紹了顧亭之,随手扯了個借口把沈鏡雲揪了出來,劈頭蓋臉問道:“那姑娘是誰?我怎麼之前沒見過?”
她不問還好,一問之下,沈鏡雲英武剛毅的面上浮起了可疑的紅暈,扭捏了片刻才坦白從寬:“那是昭衡院的景微姑娘……我在衛指揮司認識的。”
嚯!虞簡八卦心起,催促着讓他說詳細些。沈鏡雲更加不好意思,撓着腦袋交代了事情經過。他去衛指揮司的第一天,遇上了司中的醫師景微,驚為天人,想方設法地搭上了話,努力混了個臉熟。
他滿懷期待地搓了搓手,問虞簡:“簡簡,你說她既然今天肯來,是不是就還挺有希望?”
虞簡有些無語凝噎,她不知道怎麼委婉地告訴好友,人家姑娘可能……隻是看他一身腱子肉,害怕拒絕就會被揍而已。她猶豫幾番,歎了口氣轉移話題:“就算有吧……她是昭衡院的?那她做什麼?”
有顧亭之在前,她下意識覺得,昭衡院出來的都是身懷絕技的天才。
說到景微,沈鏡雲的眼睛都亮了起來:“景姑娘她是學醫的。她自請到衛指揮司,就是因為指揮司盛産傷員,傷勢種類也多,她為了多些經驗才來的。”
……昭衡院果然都是思維清奇的怪人,虞簡在心中下了定論。
然而沈鏡雲已經滿心歡喜地一拍腦門:“對呀,我下次故意受點傷,不就能多和她說說話了嘛!”
毫無出息的模樣再次讓虞簡翻了個白眼。
他念叨完了心儀的姑娘,終于想起來關心一下朋友:“不過話又說回來,顧亭之那個人到底怎麼樣?”
虞簡隻當他在問斷案的事情,随口回答:“他挺好的啊。”
直到她看見沈鏡雲臉上賤兮兮的笑容,立刻反應過來,惱羞成怒地拍了他一巴掌:“那是我搭檔,你在亂想什麼!”
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
偏要吃窩邊草的猛漢兔子沈鏡雲露出一個“我懂”的表情,氣得虞簡又是一個手刀飛過去,被他笑嘻嘻地偏頭躲過。
和他說不通道理,虞簡跺了跺腳,轉身回了房間裡,不再理他。
鶴飲居的酒菜在京城都是出了名的,溫了幾盞酒,大家的話都多了起來。加上衆人年齡相仿,又都是一齋一院的學生,師出同門,很快就熟稔不少。隻有顧亭之仍是寡言,除了偶爾淡淡應和幾句,極少開口說些什麼。
虞簡擔心生人太多,他不自在,偏過了頭偷偷看他。顧亭之沒有察覺,搛了塊筍片咬了一口。但下一瞬,他立刻蹙起了眉,端起酒盅飲了一口,似乎味道有什麼不對。
難道是飯菜有什麼?虞簡頓時警惕,俯身過去,小聲問道:“師兄,怎麼了嗎?”
見她注意到自己,顧亭之難得地有些尴尬,但她臉上神色關切,擺了擺手,輕聲道:“沒事……吃到了生姜。”
這下換虞簡不好意思,覺得自己有些草木皆兵,讪讪地笑了笑——她怎麼能想到,師兄竟然不吃生姜嘛。
悄悄關注身邊人的卻不止虞簡一人。沈鏡雲幾盞酒下肚,兩頰通紅,突然醉醺醺地站起來向着景微,幾次欲言又止。虞簡剛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盯緊了他,生怕他一時沖動說出什麼蠢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