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純兒此話一出,大家即刻察覺到其中的敵意。
都是在社會上混慣的人,所有人都默契地閉緊嘴巴,隻用眼睛掃着中間幾人的臉。彼此的目光在空中碰撞,無聲地表達心中的好奇與玩味。
顧念靜靜地看着景純兒,她說出這樣的話,自己一點都不驚訝。
畢竟,景純兒在圈内,才是真真正正的少年成名。
其高中時代的一本散文體小說,以“文辭缱绻,文思細膩”,在華語文學圈一炮而紅,很快就被冠以“當代文壇才女”的美名。
更何況景純兒長相甜美,聲音動聽。美女走到哪裡都是受追捧的,她和業界的前輩們關系極佳。
因為這些原因,她的成名路,走得暢通無比。
前兩年從作家轉行做編劇,處女作《鄰家睡公主》,在著名電視台的黃金時段播出,網上的話題也是一撥炒得比一波熱。
近些年在國内的文藝界,景純兒的風頭一時無二。
陳知墨聽景純兒這麼說,隻是淡淡地笑了一下。
一切盡在不言中,以陳知墨的專業與傲氣,怎麼可能不挑?
周圍人見陳知墨如此反應,心中已是了然。
聰明如景純兒,此時也隻是自讨了個沒趣。
景純兒眨了眨眼,小手撩了一下頭發,對顧念甜甜一笑:“顧姐姐,玩笑而已。”
她一邊說,一邊拿眼睛瞅着喬宸。
喬宸晃了晃酒杯,輕松地打起圓場:“純兒年紀小,又被這個圈子寵壞了……”
她用左手,輕輕敲了一下她的腦袋:“以後注意些。”
景純兒嬌笑着點了點頭。
蘇優妩喝了口酒,雙眼在笑容的渲染下彎彎的:“純兒直率,還不是我們這些人寵出來的。小宸可别拿圈子作擋箭牌。”
景純兒俏臉微紅,洋洋得意地注視着顧念。
顧念默不作聲地站着,嘴邊也帶着笑意。
喬宸和蘇優妩的偏袒,不僅化解了景純兒的尴尬,還讓她在人群裡很有面子。
顧念沒有說話,隻是望着景純兒,淺笑着點了下頭。
對于恃才傲物,喜歡挑事的人來說,越是淡漠的回應越有力量。
顧念看了眼陳知墨,誰知她也在看她,眉眼盡是溫柔的神色。
她和知墨,真的很默契。
無論是對事還是對人……
景純兒有點驚異于顧念的反應,沒想到她這麼平靜。原以為她會尴尬,或者不自在的。轉念一想,景純兒又有點不爽。陳知墨有她傲氣、泰然處之的資本。
——初出茅廬的顧念憑什麼?
敏舒一直沒開口,默默打量着顧念和陳知墨。
然後,她不動聲色地問景純兒:“純兒,最近忙嗎?”
景純兒不爽歸不爽,但是面上不顯露出半分。
聽到敏舒叫她,景純兒側過臉,甜甜地笑着:“别人問的話,我還要看看日程。”
她又撩了下頭發:“舒姐姐來問,我肯定是不忙的。”
敏舒面無表情道:“顧小姐第一次做編劇,沒什麼經驗。如果有純兒參與指導,一定能錦上添花。”
“顧小姐比我年長,說是指導确實不敢當呢。”景純兒笑語盈盈,抿了口香槟酒。
“你願意為《花虛影》編劇嗎?”敏舒很直接。
氣氛仿佛凝滞了,人群中有了小聲議論的聲音。
顧念臉上的微笑,不由僵硬。
景純兒一聽,驚喜的表情收都收不住。
喬宸和蘇優妩交換了個戲谑的眼神,一同擡起酒杯喝了口酒。
“《花虛影》已經建組籌備了,現在加人進來修改劇本,不太合适。”陳知墨凝視着敏舒,神色淡淡卻毋庸商讨。
敏舒略微側首,茶色的碎發襯得臉孔更加瘦削:“是嗎。”
一句反問,用的是陳述的語氣。
陳知墨動了下嘴唇,沒有發聲。
微妙的尴尬越來越濃。
四周很安靜,不要說人聲,就連餐具取用的聲音都停了下來。
所有人都往這裡看,隻有舒緩的輕音樂,還在大廳内回響。
此時,若有人誤入,都要懷疑是否時空靜止,這裡的人仍維持在上一秒的動作裡。
“我不同意。”窘迫的神色,在顧念臉上漸漸消失。
景純兒的眼珠轉了轉。
顧念勾起一個鎮定無比的笑容,與景純兒對視了幾秒後,她把視線調向敏舒:“敏總監,不好意思。”
她的态度不卑不亢,帶着少有的強硬。
敏舒望着顧念,陷入到一種惘然的狀态裡。
她所認識的顧念,從來沒有如此堅持自己立場的模樣。盡管她明白,顧念是一個有原則的人,但是經過這些年的相處,敏舒已經習慣了她的順從。
之前顧念知道是她和蘇優妩要投資《花虛影》,曾當場反悔将IP賣給她們。
但是……
那時的感覺和現在不一樣。
敏舒垂下眼,孩子般的不願和成人般的堅守,怎麼可能相較?
換句話說,顧念開始變得自信了。
從未被顧念在人前,這麼明确且強勢地拒絕過,沒了合同作為約定,敏舒竟有些不曉得怎麼開口。
她不是一個巧舌如簧的人,内斂嚴謹的個性很适合在幕後做技術。
因為身份,她才必須走向台前。
“顧小姐,舒姐姐就是這麼一說。”景純兒走到敏舒身邊,自然地挽起她一條手臂。
她晃晃敏舒,甜甜地笑起來:“何況,你已經将影視版權賣出去了。”
景純兒毫不避諱地直視顧念,眼神裡充滿挑釁。
顧念心中了然,景純兒就是想把她推到一個進退維谷的境地。
一個新人編劇,居然這般不給投資方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