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手握酒杯,穿梭其間。
小醜在舞台中央,不停地旋轉跳躍。
顧念也收起種種複雜情緒,開始認真觀賞起來。
《天鵝湖》的美,除了柴可夫斯基譜出的動人樂章,芭蕾舞者們的完美演繹。
讓人最為動情的,卻還是故事裡,忠貞不渝的愛情。
美麗善良的白天鵝奧傑塔,被籠上了憂郁的面紗,齊格弗裡德英雄式的救美,更是讓他們的愛情上升到感天動地的高度。
無論采用的是哪種結尾,是雙雙殉情,還是愛情終于戰勝邪惡。
至少童話戲劇裡的結局,總算是讓人又相信了愛情。
舞劇落幕,演員們登台緻謝,劇院裡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敏舒側首,看着身旁坐着的顧念。
她盯着舞台上演員的神情,是那樣專注。
眼裡亮亮的,似乎仍閃着淚花。
她的感動,源于發自内心的贊美。
也是因為這贊美來得太過于純粹,敏舒看在眼裡,心弦不由顫動。
離場的人們還在談論着,剛才的芭蕾舞劇。
敏舒和顧念,走下劇院大門的台階。
“小舒,謝謝你帶我來看劇。”顧念走得一蹦一跳,顯然心情不錯。
“座位選得也很好,謝謝你這麼用心。”顧念比敏舒多下了兩級台階,她回過身仰望她,臉上是滿滿的笑意。
秋日的夜,更深露重。
挂在天空的上弦月,靜靜發光。
“你喜歡就好。”敏舒淡笑着,快走了兩步下來,挽住她的手。
顧念擡起頭: “這一刻的感覺,好像我們在墨爾本的那次。”
她伸長手,在空氣裡抓了抓,似乎月亮觸手可及:“那天,天上的月亮也細細的。”
“記性這麼好?”敏舒晃了晃她的手:“那天月亮的形狀都記得?”
顧念放下手,深深地看了敏舒一眼:“是啊,那次可是我們真正意義上的初吻呢。關于那個晚上的一切,我都記得。”
回憶穿越了時間與空間,回到了幾年前的墨爾本。
Yarra river的河岸,劇場旁博物館的噴泉,挂着月亮的黑夜。
記憶裡的那天,并不遙遠。
也是劇院散了場,她們手拉手漫步在寂靜的墨爾本街頭。
樹葉在微風裡搖晃,路燈照出的路,帶上了點朦胧。
走到一個噴泉前,敏舒停住腳步。
她用修長的手指,握住顧念的手腕,食指和中指的的指腹,正好壓在顧念的脈搏上。
幾乎無人的街,流淌着文藝的氣氛,她心跳如鼓,但仍是感受到了顧念狂跳着的脈搏。
敏舒輕輕一拉,沒有防備的顧念就這麼跌跌撞撞地入了她的懷。
兩具女性化十足的身體交疊在一起,她捧起顧念的後腦,垂下眼,望入清澈如水的眸子。
她被蠱惑了……
一直以來,以禁欲為準則要求自己的敏舒,在那一刻不知理智為何物。
視線下移,她緊盯着顧念光滑飽滿的嘴唇。
柔軟的唇瓣抿在一起,好想在上面咬一口。
事實上,她也确實這麼做了。
敏舒的牙齒輕輕咬上去,感覺到嘴唇的主人,順從地把嘴巴張開,有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縫隙。
吻加深的瞬間,原本安靜的噴泉突然有了動靜,水柱從銅管裡呼嘯而出。
一切在無言中完美。
顧念是個宿命感很強的人,須臾的美好,在她心中就如上天注定一般。
上天早就注定,她們會去看那場《天鵝湖》。
注定了,她們會漫步于街頭;注定了,敏舒會在那個瞬間拉住她,吻她。
然後,噴泉倏爾啟動,如同電影裡的場景。
“我們的初夜,也在那一晚。”敏舒調侃着,不出意外地看見,顧念害羞地轉過臉。
敏舒:“那個夜晚,确實很難忘。”
不知不覺,又走到了一個噴泉前。
大氣的雙層水池被中間的立柱串起,池身上雕刻着精美的紋路。
敏舒拉着顧念停住:“你說,如果我在這裡吻你,噴泉會不會再次突然啟動?”
顧念看了看噴泉,裡面蓄的水如鏡面,沒有絲毫漣漪:“應該不會吧……這個點,噴泉都關了。”
“是嗎?”敏舒笑了起來,冷峻的臉上,多出了風流的味道。
她的眼尾高高挑起,丹鳳眼裡華光流轉。
敏舒傾過身子,一點點拉近與顧念的距離,直到顧念的前胸,貼上了她的身體:“我們試試好不好?”
話未說完,她的嘴唇就印在了顧念的嘴巴上。
一陣聲音響起,噴泉再一次毫無預兆地開啟。
漫天的水花灑在她們身上。
發上,臉上,肩上,周身……
顧念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倏爾發生的一切。
她轉動眼球,看着噴泉不住往外湧水,最上層的水簾從池内溢出,優雅地落入下層。
“怎麼會……”她輕聲呢喃。
敏舒站直了身子,将濺到顧念臉上的水花細細抹去:“很不可思議?”
她抹得很專注,指節卷曲,将顧念的碎發挽到耳後:“這座噴泉,在現在的時段,每隔半小時會啟動一次。”
顧念怔怔地望着敏舒,敏舒也望着她。
她不知道敏舒眼裡的情緒,是深情還是别的。
敏舒不同于以往的神色,讓顧念有些緊張。
隔了十多秒,敏舒繼續道:“上次在墨爾本,也是這個原因。”
夜色很美,明月高懸,道路上樹影婆娑,壯觀的噴泉布景,讓這一刻顯得極不真實。
在噴泉的流水聲中,敏舒的聲音,聽起來并不真切,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她的指尖,不停地在顧念臉上遊移,撫摸:“念念,現實裡沒有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