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捂住嘴巴，想把哭聲全部按回去。

——朋友關系？

她怎麼可能相信，就是朋友關系呢？

那麼暧昧，這不是她一個人的以為，趙哥她們都是這麼認為的。但是，她又必須相信。因為敏舒對她的解釋就是——朋友關系。

“我是傻子嗎？”顧念問她。

敏舒默默将香煙點燃。

“我是傻子嗎？”顧念再次問道。

敏舒：“不是。”

“所以，你需要多解釋一些。還是說，你覺得已經沒必要解釋了？”顧念認真地看着她，心裡七上八下。

突然間害怕聽到，敏舒接下來的話。

敏舒抽着煙，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顧念抽泣着，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往下掉。

她的腦袋被煙味熏得昏昏沉沉，臉上有掩飾不住的疲倦。

敏舒像是想起了什麼，身子前傾，将剛點燃的煙摁滅在茶幾上。

“對不起。”敏舒道了歉。

顧念：“你——？！”

敏舒：“你聞到煙味，會不舒服。”

顧念暗自慶幸，她還以為，敏舒要承認自己出軌了。到這才發覺，原來隻有這個結果，才是自己完全不能接受的。

敏舒靠着沙發，仰望着天花闆上的吊燈。過了好久，冷不丁開口道：“念念，我可能沒有你想象得那麼堅強。”

顧念的臉上還挂着淚：“不堅強有什麼關系，你也是女孩子。”

敏舒黯然道：“你說過，你愛我的堅韌。”

“我更愛你好看的臉。”顧念想也沒想，便脫口而出。

說完了又覺得哪裡不對，她繼續補充：“我不僅愛你的臉，還愛你的身體，最愛的是你的靈魂。”

敏舒：“是嗎？”

顧念拉住她的手，她的手一年四季都是冷的：“你别有壓力，不好的事，郁悶的事，都可以和我說。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敏舒垂下眼，一雙丹鳳眼被眯得又細又長，隐隐約約閃起水色：“我想說的就是這個。因為我沒有那麼堅強，所以你也要學會照顧自己。”

顧念：“怎麼照顧？”

敏舒：“至少得有一份，能糊口的工作。你不是小孩子了，作為成年人，你有自己的責任。”

顧念忽然意識到，這才是她們今晚談話的重點，拖了這麼久，總算進入正題：“你是想說，我現在的稿費，養不活自己。”

敏舒的表情裡有絲困惑，但很快正色道：“也可以這麼說。”

顧念低下頭：“我明白了。”

其實，她并不明白。

那些敏舒無法說出口的話……

敏舒張開手臂，擁住顧念柔弱的肩膀。

她很溫順地靠了過去，淚水無聲地順着臉頰往下流，一滴一滴落在敏舒肩頭。

敏舒輕輕摸着顧念的頭，顧念的眼淚掉得更兇。

無論她在外面受了多大的委屈，或者遭遇了多大的挫折。隻要回到她們的小家，被敏舒摸摸腦袋，所有的傷心難過，都可以在這個動作裡消匿。

還記得，剛去澳洲留學的時候，顧念在陌生的環境裡，很不适應。

學校裡聽課，經常聽不懂，生活中同樣是一堆難題。

她從小到大，都是老師同學眼裡的優秀學生，殘酷的現實，令顧念不由對自己産生懷疑。

晚上去敏舒宿舍，敲開門後，不曉得該怎樣開口。

顧念默默坐到，房間裡的小沙發上，抱着腿窩成一團，落寞的表情，觸動了敏舒的心。

敏舒沉默少言，在安慰人這件事上，非常不在行，更何況顧念進來之後，便不發一語。

她也走過去坐下，試探着摸了摸顧念的腦袋。

那是她們認識以來，最親密的一次接觸。也是從這時開始，隻要顧念不開心了，敏舒就會摸她的頭。

這個動作，成了二人的小默契。

原來早在那樣早的時候，自己就很依賴敏舒了。

她雖然是個堅強上進的人，但總被自己這樣依賴，也會很辛苦。

顧念想到這裡，把臉埋進敏舒的頸窩。

她嗅着她身上好聞的香氣，眼淚順着敏舒的領口往裡流。

“别哭了。”撫摸着顧念腦袋的手，輕柔地拍了拍。

她緊緊抱住敏舒的腰肢，嚎啕大哭起來。

在酒廊裡看到的，她已經不想去追究了。隻要敏舒實實在在地在家裡坐着，可以在她難過的時候，給她慰籍就足夠了。

第二天早晨，顧念在敏舒的懷裡醒來，看窗外是個陰天。

昨天後半夜，下了場小雨。秋夜裡的雨水，正一點點帶走，城市裡最後的暖意。

冬天快要來臨了。

看了眼手機，六點還不到。自己居然醒得這樣早。

想起昨晚說的話，顧念小心地移開，敏舒摟在她腰上的手臂，蹑手蹑腳地起了床。

走進書房，打開電腦。自己的新文，已經有一個多月沒有更新。

一開始，讀者的評論還很多，都是讨論這本書的劇情走向，對幾個角色的評價；後來則多是催更的。

直到近幾天，幾乎沒什麼留言了。

顧念的脾氣固然好，但是在寫作上，卻是個極固執的人。

堅持着沒有靈感，就不寫的原則。

導緻的結果，便是收入不穩定，稿費少起來時，連吃飯錢都沒有。

她歎了口氣，敏舒說得沒錯，人首先得有能糊口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