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兒在雲朗的心裡永遠鮮活着。
那裡開滿黃色的小花。
漫山遍野,一望無際。
***
宇文昌娶走钰兒那天,下起了鵝毛大雪,雪花片片随風起舞,落在钰兒大紅的喜袍上,翩翩動人。
钰兒深情的對拓跋夜做最後的告别:“我以為有一天你會愛上我,沒想到,有一天你會愛上别人。”她将手掌張開,雪花落在她白皙的掌心,片刻便化為烏有。“從前我以為我會嫁給你,沒想到,今日你卻來送我出嫁。”
那一天,钰兒出奇的平靜。她不像在拓跋夜大婚那日,又哭又鬧。這樣的钰兒讓拓跋夜愧疚不已。
遠嫁宇文部的钰兒若有一刻的善良,就是她似乎感受到宇文新月當初聯姻拓跋的無奈和悲哀。拓跋夜給了她十年的幸福泡影,卻奪走了她相信美好的心。從此以後,她的人生再無幸福可言。
她念念不忘拓跋夜曾信誓旦旦:有我在的地方,就有你的一席之地。如今他卻将她拒之門外,遠嫁異部他方。
諾言這東西,說的時候是堅不可摧的肺腑之言,聽的時候是驚天動地的海誓山盟,忘的時候讓人薄情寡義的無可厚非,疼的時候使人痛不欲生的苟延殘喘。
誰信,誰便輸了。
愛了不愛自己的人,信了不該信的人。
若能看破,隻當過錯,涅槃方可重生。
怨天尤人,卻誤了自己戚戚一生。
宇文昌望了許久,蒼茫雪地中,望不見那熟悉的白色身影。
他将歎息随紛飛的大雪化在風中散去,他不忘告訴拓跋夜,若再讓新月受委屈,他必然會帶走她。
拓跋夜站在風雪裡承諾:我也不會允許自己再讓新月受任何委屈。
宇文昌淡淡道:那樣最好。
不遠處拓跋奇凝望着阿珠對宇文昌充滿不舍的眼神,他忽然覺得突如其來的大雪是在慶賀這場盛大的别離。阿珠對宇文昌深沉的愛,勝過這皓皓千堆雪。
“看到他娶妻,你心中悲傷卻不表現出來。這樣,更令人心疼。”
阿珠漠然視他,卻不言語。
他猜錯了,她并不悲傷。
拓跋奇将自己的愛意講出來,令她惱羞。可他愛慕着自己,又不忍傷他。
沉默,或是最大的包容。
相比宇文昌第一次娶妻,阿珠此時的心情可以說再平淡不過。
那一年宇文昌和伊婁芸各有所愛,卻結為連理,不知是喜是悲。
大婚當夜,宇文新月喝了很多的桂花釀,臉蛋紅紅的,櫻唇皓齒,絕色佳人。
她醉道:“哥哥成親了,我本應高興的。可是,可是喝了酒之後很難過很難過。我可能是怕以後哥哥不寵我了,他有了妻子,要處處以妻子為先,他的關心他的心思他的時間他的精力,要通通花在她的身上,他的人和心都歸她了。我什麼都沒了。什麼都沒了……”
她可憐兮兮的飲了一口酒,“以後連桂花釀也沒了……”
身旁的阿珠無法安慰她,因為她連自己都安慰不了。他娶妻了,他終是娶妻了。雖然他不愛伊婁芸,但枕邊的人是她,被他輕摟在懷裡的人是她,每天起床看見的臉是她,每天道晚安的是她,為他穿衣的是她,陪他說話的也會是她,她多麼希望自己會是那個她。
明知不可能,偏偏放不下。
你娶了妻又如何,我還是無法克制的愛你。
而我愛你的方式,便是保護好你最愛的人。
阿珠奪過宇文新月的酒杯,開解道:“大人他最愛的還是你,沒有人可以從你身邊奪走他。”
宇文新月讷讷道:“真的麼,阿珠?”
阿珠莞爾道:“當然啦,阿珠什麼時候騙過你?”
宇文新月開心道:“嗯嗯,阿珠真好,如果你是嫂嫂該有多好啊!”
如果此刻宇文新月沒有喝醉的話,她一定可以察覺到阿珠隐忍的哀傷。
另一邊氣氛暧昧的婚房内,宇文昌率先打破沉寂:“換了衣服,早些睡吧。”
宇文昌見伊婁芸端坐無動于衷的樣子,便起身準備更衣。伊婁芸醞釀許久,開口道:“讓我成為你真正的妻子。”
宇文昌頓住,半晌道:“今日我累了。”
“給我一個孩子,我要一個孩子。”
瞧着她鄭重的表情不似玩笑,可她為何要他的孩子?
他二人的結合自是兩廂情願,而對彼此無情亦是心照不宣。以身相許是他提出的要求,如今卻反客為主,這叫宇文昌有些摸不着頭腦。
見宇文昌遲遲不動,伊婁芸說道:“原因你不必問,我可告訴你,對于背叛我的男人,我是再無愛戀之心。若還有餘情未了,隻需一點時間。托你的福,我的人生開始有了希望。我不需要你的愛情,但希望我别的要求,你可以滿足。”
“比如,給你一個孩子?”
伊婁芸嗤笑道:“既然世人都知我是你的妻,為你生孩子不是天經地義?”
“這事明顯是我占了便宜,但為何總感覺是我入了你的套?”
“你呢就是事事太精明,朋友之間不要太計較。”
宇文昌不可思議道:“我們是朋友嗎?”
“我們不僅是朋友,還是最佳盟友!”
“哦?此話有趣。第一次聽說還有為别人生孩子的朋友啊。”
伊婁芸一把摟過宇文昌,“現在你知道了,”此刻她的紅唇正貼在宇文昌的臉上,氣息溫熱道,“别啰嗦,該從哪裡開始?”
宇文昌隻覺一股熱流貫穿頭頂,尴尬支吾道:“額……好像應該脫了衣服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