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萬萬沒想到,冷鸢不但沒有揪出自己,反而吞毒自盡。她的臉上偷偷樂開了花。
冷鸢倒在黎空的懷裡,她早已作好赴死的準備,将毒藏在牙縫中。她說過,她的命一直在自己的手中。
她是個深情的女子,她知道黎空鐘情钰兒,她若将钰兒供出,黎空定然悲痛欲絕。她亦不想黎空恨她,她希望他能念着自己的好。
冷鸢撐着最後一口氣在黎空耳邊輕輕道:“你猜最希望宇文新月死的人是誰?我沒有說就是想讓你欠着我,一輩子都記着我。”
黎空心疼的聽完她人生愛的遺言:“我這一生沒有錯,即使有我也不會承認,因為我不會承認,愛你竟是錯。”
冷鸢帶着笑容永遠沉睡在黎空的懷抱裡。
黎空的世界裡隻剩下懷中漸漸冰冷的人兒,他悲痛道:“為何我們都愛上不愛自己的人?”
這話是對死去的冷鸢說,也是對自己說,更是對冷眼旁觀的钰兒說。
他不去理會殿中所有人的目光,向拓跋傑請求辭去巫師職銜,懷中抱着那朵凋謝的黑色之花黯然離去。他要将冷鸢好好安葬,離開這個再無留戀的地方。
可黎空沒想到,離開以後他漫長的一生中,忘得掉對钰兒的癡心妄想,忘不掉她眉間一點朱砂痣。
沉默的大殿響起宇文昌沉沉音色:“拓跋可汗,我妹妹在你這可是遭了不少罪,這事傳出去對我兩部可有害無利。我看不如這樣,今日我總算見到了赫赫有名的钰兒小姐,不如我們再次聯姻,鞏固兩部聯盟。”
他輕巧說道,卻堅定不移。
拓跋夜和钰兒同樣吓了一跳。
衆人齊齊望向拓跋傑,隻見他稍作躊躇,瞬間展開笑顔,樂呵呵道:“宇文大人說的在理,您瞧得上钰兒是她的福分。今日我便以可汗身份,作主将钰兒許配給大人!”
钰兒轟然癱倒在地,她心中有一萬個不字,但她明白,可汗一言既出,哪怕賠上整個纥奚府,她也隻有死才能拒絕這場聯姻。
一直雙手環胸看戲的拓跋辰洋洋灑灑踱步離去,他吟詩般念叨:“新月有一個好哥哥啊!”
***
宇文新月記得,宇文昌要把她身邊的障礙一一清除,可她沒想到,竟是以這種方式。
在無極宮墨藍色的湖邊,阿珠在一旁觀望着,隻見钰兒絕望的瞪着宇文新月,“到這一天,我終于明白,一個男人不娶你的借口有很多,但真正的原因就是不想娶你。我等了他這麼多年,我對自己說,夜哥哥雖然還沒娶我,但是他也沒有娶别人。我可以等,等他要成親的時候,新娘一定是我。”
她凄清的目光投向看不見底的湖水,“他身邊從來沒有其他女人,所以我一直很自信。即使他從來沒有說過愛我,即使我對他表達情意的時候他總是岔開話題,我依然相信,除了我之外,他不會娶别人。可是我錯了,錯的那麼自信,以至于到現在都沒有緩過來。”
她忽然眸中似火看向宇文新月:“為什麼所有人都愛你保護你,如果你從未出現,或者你從此消失,該有多好。所以我想,隻要沒有了你,夜哥哥還是我的,是我一個人的。他隻能是我纥奚钰兒的,這是他欠我的!”
宇文新月靜靜聆聽着,她的眼睛看不到钰兒的絕望,可是感受得到她内心的波瀾壯闊。那一刻,她幾乎要原諒了她。
“現在,你赢了。你得到了我最愛的男人,而他也真真正正愛上了你。可我卻要嫁給一個不愛我,我也不愛的男人!我恨!我恨老天不公!恨拓跋夜的無情!恨你宇文新月的命比我好!”
但是钰兒不知道,為了保她一命,宇文新月沒有對宇文昌說,钰兒是如何害她的。隻因冷鸢已經用她的生命付出了慘痛的代價,能夠保住她,也是冷鸢的遺願。對于用自己生命護住的東西,宇文新月不能不為之尊重。
宇文新月自然知道,是阿珠将钰兒對自己的仇怨,對拓跋夜執着的愛意通通告訴了宇文昌。為了保護自己,宇文昌才決意要娶钰兒。
如今聽到钰兒這般撕心裂肺的怨怼,她深怕钰兒因着對自己的仇怨而遷怒到宇文昌身上。
她忽然想明白許多,之前想不明白的好像一下子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