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她依舊求着母親偷偷跑出纥奚府,冒死也要将黎雲軒化為一片灰燼。在一片驚叫聲中,钰兒邪魅一笑,趁亂逃走。
阿珠發覺異樣,趁火勢未大已然帶着宇文新月逃出火海。
拓跋夜匆匆趕至,發現宇文新月完好無損站在他面前,情難自抑緊緊抱住她:“還好你沒事。”
身後熊熊火焰映紅了天空,宇文新月從懷中掙脫出來,委屈道:“當初窮途末路,你抱着我從懸崖跳下之時,你說,隻須我信你。可你,何曾信過我。”
她在怪他。
怪他當時不信她。
他如何不信她,他一直相信她。隻是不相信,她心裡有他。
“無論你說什麼,我都信。”
他眼神還是那麼深情,令宇文新月不得不感動。
好像又回到他們美好的開始。
遠處拓跋辰慌忙而至,宇文新月轉身沖向漫天火海,被拓跋夜一把拉住:“你幹什麼!”
“我的珠钗,哥哥送我的珠钗!”她急急喊道。
拓跋辰沖着阿珠喊了一句:“照顧好新月!”搶在衆人前面隻身投進了一片火紅之中。
拓跋夜死死抱住宇文新月,眼中晶瑩的水珠被火光映得通紅:“小辰一定會出來的,一定會。”
火勢在侍衛婢女極力的挽救之下沒有減緩的趨勢,反而愈演愈烈,轉眼房梁倒塌,房瓦墜落的聲音滔滔不絕,一片破敗,狼藉不堪。
仿佛過了一整個世紀,拓跋辰俊逸的身影仍是不見蹤迹。
拓跋夜和宇文新月凝望許久,誰也不敢大聲喘氣,好像呼吸一下都會讓脆弱的房屋傾塌覆滅。
若是小辰再不出現,拓跋夜不知是要沖進去還是待在原地,他已經感受不到自己心的跳動。若是小辰永遠出不來,他的心恐怕也要随之死去。
當拓跋辰衣衫狼狽,灰頭土臉的跑出來,他的心終于活了過來。隻見拓跋辰笑嘻嘻的走過來,又是從前那般潇灑怡然,雲淡風輕的笑容。
他将緊握的赤色珠钗交到宇文新月手中:“看來這個對你很重要,我在裡面找了很久。”
宇文新月感動的淚都要流下來。
對不起,拓跋辰。
“謝謝你,小辰。”
“不用謝我,”他附在宇文新月耳畔,輕輕道:“你不欠我什麼,作為報酬,我亦拿了你一樣東西。”
正在宇文新月詫異之際,拓跋辰背影灑脫,大步離去。
他揮揮手道:“經曆了生死,才發現人生就是大夢一場,我先回去睡覺了!”
宇文新月永遠都沒能知道拓跋辰拿走了什麼,她隻知道那天晚上拓跋辰的背影落寞又凄涼,他話語的背後悲傷又無奈。但他卻強顔歡笑,讓他們覺得,他又變回了那個放蕩不羁的拓跋辰。
阿珠看着變成火海的黎雲軒,敏銳如她,嗅到了蓄意謀殺的味道。最有動機的人不言自明,可她沒有證據。
正在躊躇之際,拓跋奇大步流星趕來,跑到阿珠面前打量道:“有沒有受傷?”
阿珠如冰天寒雪的臉向側一撇,雙手環胸輕輕歎道:“等你來,我早就變成一具幹屍了。”
拓跋奇傻傻笑着,他将這當作是阿珠與他的蜜語情話。
在他眼中,阿珠的一言一怒都如沐春風。
愛你的冷漠冰霜,也愛你的橫眉怒目。
他當初以為從回無極宮開始,他與阿珠的關系變得更加親密,感情更加深重。後來他漸漸明白,那時的阿珠不過是在還那一劍之恩。
如今他再次聽到她依舊不客氣的回答,他混沌的心逐漸清晰起來。他知道,隻這一句,他們的關系又可回到從前,回到他們鬥嘴打鬧的時候,回到他感到幸福甜蜜的時候。
遠在千裡的宇文昌坐在靈犀宮冰冷的書房裡,捧着阿珠寄來的書信喃喃自語:“沒有我在身邊,竟這般被人欺負麼。”
他豁然起身,找到抱着酒壺的雲朗說道:“想不想去一趟拓跋?”
雲朗放下酒壺,已然滄桑的面孔覆上一層心碎的表情:“最好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