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晗翊沒有回應,而是細細打量着坐在自己面前的人,束起的馬尾自然垂在身側,一手拿碗,一手拿勺在碗中輕輕攪拌。
明明是一幅少年人的身形,卻留着胡須,不修邊幅,鼻梁處還有塊突兀的疤痕,違和至極,不過那雙眼睛倒是生的清澈如水。
蕭晗翊了然于心,想必此人便是他們口中所說的大當家,也是那天在馬車上救了自己之人。
祁晏察覺出這人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探索之餘還夾雜警惕。
“你放心,我若想要害你,又何必帶你回來,還讓人費心醫治你的傷呢,嗯,應該不燙了。”說着祁晏盛了一勺粥,遞到了蕭晗翊面前。
這是要喂自己,蕭晗翊有些不知所措,想要接過碗自己來,可雙手卻使不出一絲力氣,還差點牽扯到處理好的傷口,隻能眼睜睜看着眼前的人将手裡白粥遞到自己嘴邊。
盡管隻是一碗普通的白粥,但在此時此刻,卻散發出誘人的清香。方才還不覺得,這粥擺在眼前,才感覺到确實有些餓了,蕭晗翊便顧不上什麼喂不喂了,終是默默的張開了口。
片刻之後,祁晏将手裡的空碗遞給陳二虎,“此處乃鹿嶺寨,我呢,便是這座山寨的寨主,祁晏。而你,則是我從山下那群人手中給搶……呃,救過來的,你可有印象?”
蕭晗翊眨了下眼,冷冽的聲音響起,“多謝!”
“可别,本寨主身為這鹿嶺寨的大當家從來不做虧本的買賣,我之所以救你,自然是有所圖謀。”
祁晏輕咳一聲,“看你的樣子想必也是富貴人家的公子,說吧,你姓甚名誰?家住何方?家中有幾口人?都是做什麼營生?為何會出現在這鹿雲山道上?”
陳二虎在旁聽到這話,一時沒忍住,将心裡的疑問脫口而出:“大當家,你問這些幹嘛,莫非真的被我說中了,想要将這人留下來做壓寨夫人?”
祁晏不語,對着陳二虎招了招手,陳二虎屁颠屁颠的走了過去,他就知道自己最懂大當家的心思。
“轉過去。”祁晏道。
“啊?”陳二虎看了看四周不知所以,但還是聽話的轉了個身。
隻見祁晏将踩在凳梁上的那隻腳緩緩擡起,沖着陳二虎的臀部就踢了過去。
“胡說八道什麼!老子那是為了打聽他的來曆,好考慮要多少贖金合适,你倒好,腦子裡都裝些什麼亂七八糟的!
說起這事,我還沒找你算賬呢,好啊,你小子,趁着本寨主出門采藥的功夫,竟然敢随意編排老子,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說吧,誰告訴你的?”
陳二虎捂住自己屁股,扭過頭一臉無措:“什麼?”
“壓寨夫人。”範行章開口提醒,随即在祁晏眼神掃過來的同時,閉上了嘴。
“您說的是這事啊,又不是我一個人這樣以為的,而且,”陳二虎說着從地上爬起來開始為自己辯解。
“不是您叮囑我要好生照顧他的嗎?跟着您這麼久,也曾見過許多可見貌美的女子,可從未見您帶回來一個,您将這人帶回來,還住在了您的房間,霸占着您的床。
于是,我就想着,您興許喜歡他,就連範師爺也說他對您十分重要,是您的屋裡人,意思不就是你相中人家,打算讓他做壓寨夫人嘛!”
範行章聞言,終是沒忍住笑了出來:“真有你的,我書房裡的畫本子,你沒少看吧。”
陳二虎讪讪地撓了撓腮。
祁晏的語氣中帶着一絲無奈:“笑,用你那豬腦子想想,本寨主就算是喜歡男子,也不會喜歡一個來曆不明之人,畢竟我身為鹿嶺寨的大當家,自然也要為寨子裡的安危考慮。”
“是,二虎子又辦傻事了,請大當家責罰。”說着陳二虎羞愧地跪在了祁晏的面前。
“知道錯就好。”祁晏道,“那就罰你七天不準吃肉好了。”
“啊!”陳二虎瞬間崩潰,他在心裡哀嚎:七天!整整七天不吃肉,這比殺了我還要難受!
“啊什麼啊,看你還敢不敢編排老子,”祁晏随即喊道,“小豆子,你來監督。”
“好的,寨主哥哥,我保證看管好虎子哥的,一定讓他連肉末都吃不到一點。”站在門口的豆子回應道。
“好你個小豆子,哥哥我平時沒少照顧你,你竟然……”陳二虎還沒說完就被祁晏給打斷了。
"行了!我這還有事,你們都先下去吧,老頭,你留下。”
待陳二虎退下後,整個屋子瞬間安靜了下來,而範行章則坐到離床不遠的桌案旁看着,默不作聲。
“怎麼樣,戲也看夠了,是時候該回答本寨主方才所問的了吧。”祁晏将目光凝聚在眼前人的身上,等待對方開口回答。
蕭晗翊則雙眼一閉,心中暗自揣摩。
這個寨主究竟是什麼來頭?不管是何來頭,能從危難之際救了自己倒也不算太壞,卻也不能完全信任,尤其是自己的真實身份。
有沒有什麼辦法,既能逃過這個寨主的追問,還能理所當然的留在寨子了養傷……
思索再三後,蕭晗翊口中輕飄飄的吐出幾個字,“我……想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