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響。果然是她的門……可是,她轉頭看了下挂鐘,兩點半了就要,這個點了誰會過來呢。她抽了一口氣,把手機拿過來已經準備報警,手裡去廚房找了一根擀面杖(天知道為什麼廚房會有擀面杖)。慢慢走過去,把監控打開。果然!外面站着的人低着頭,根本看不清是誰。她咳了一聲,問了一句,“誰啊。”
試圖把門外的人吓走,又加了一句,“再敲就把我男朋友吵醒了啊。他可是消防員,一個打五六個。”
外面的人似乎聳了一下肩,擡頭看了下監控,“開門。”
她哽了一下,放松了握住擀面杖的手,歎了口氣,“我都說的那麼清楚了,你又何必要……”
“快點開門,不然吵醒的可不是你的男朋友,是你的鄰居了。”他的聲音裡帶了點笑意。
談宋後悔自己剛才為了吓外頭的人,有些話就脫口而出,她很恨的把門打開,“你又來做什麼啊?我們明明……”
來人突然就靠的很近的抱下來,然後臉就湊了上來。他狠狠的親住她,談宋愣了一下然後猛地想推他,可是她自己也說了,這個人以前是消防員,哪裡是她這小胳膊小腿的能推開的。他就一手抱着她的腰,一手捧着她的臉。嘴就貼着她的,絲毫不肯退讓半步。
她手裡的擀面杖猛地墜到了地上,這一個生下就好像是一個信号一樣,他吻的更深了,他慢慢的舔着她的嘴唇。一點一點的嘗她的味道。談宋深知自己應該,并且是一定要推開她。可是她就好像沒有力氣一樣,她手軟軟的垂在兩側,沒有一點勁。他的氣息,過了這麼多年一點都沒有變的氣息就這樣鋪天蓋地的迎上來。
把她整個人都包裹起來了一樣。淩晨兩點半,他站在門外,她站在門外。他抱着她,親着她。這不是一個隔着一扇門的吻,是一個隔着一千五百多天的吻。
她突然感覺到臉頰有點濕潤。他慢慢的往後靠了點,他低着頭,兩隻手都上來摸她的臉,大拇指劃過她的眼,用擦過她的臉,把那些濕意都帶走了,他低低的說了一句,“對不起。”他還捧着她的臉,又說了一句,“對不起。”然後轉身就走了。
談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又摸了摸自己的臉。分明那個濕意,好像不是自己的眼淚。她呆呆的站在門口,她不明白,這個對不起,到底是因為今晚的這個吻,還是因為别的。她垂了垂眼,慢慢的把門關上了。
感覺今天是睡不着了。好想出去跑圈啊!都怪這個混蛋。
程禮回到車上,他看到樓上那盞燈一直沒有熄,他就靠在車門邊,摸了一包煙出來。抽出一根慢慢的點上,那一抹紅光在漆黑的夜裡一閃一閃的。自從談宋回來就沒有抽過煙了,他剛開始忍不住咳了一聲,然後又捏着煙吸了一口。慢慢的吐出一個又一個的煙圈。他擡頭看樓上那盞桔色的燈,腦袋裡都是陳領剛才的話,“談宋早就不畫畫了,老師怎麼勸她她都不畫了。她說自己已經不喜歡畫畫了,以前老師幫她收起來的那些畫稿也都被她燒完了。你調查過應該知道的很清楚,她重新修的是攝影專業的。現在,厲害的程市長,你還要問我,談宋還畫畫嗎?你猜猜這些事都是因為什麼人啊?”
那日他帶她去畫展,她的注意力好像一會兒落在畫上,一會兒落在他身上,他想起來那日她問他“你以前事事順着我,依着我,讓我以為我做的事真的都是對的。就算是我做錯了事,你也哄我,覺得我樣樣都好。可是如今的你也這樣想嗎?”
他當時很笃定,他說是的。他如今也很笃定的可以告訴自己,是的。可是他今天第一次開始懷疑自己,他是不是還有這個資格。他千等萬等,等到她回來。可是他似乎從來沒有意識過,自己是不是有這個資格去等了。
他總是自以為是,他以前一直以為是他在包容談宋的全部,好像談宋做什麼都是任性的,隻要他遷就她,包容她好像就好了。
他擡頭看了看那盞還亮着的燈,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眶。
明明沒有錯,真的不是能用錯對的來判斷的事。
可是他竟然又一次真真生了後悔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