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宋忙裡偷閑的問了一句,“哪裡啊?”
“一個畫展。”他的眼神卻不知道飄到什麼地方去了,說話也有些漫不經心,“你應該會喜歡的,我們A市自己的畫展。”
她應了一聲,其實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去看過畫展了,但是這些話她也不會說,兩個人呆在一起的時間不會太長,不要一直吵架好了。她偷偷看了他一眼,隻覺得程禮脾氣變差了很多,她總記得,以前記憶裡的他,總是一張笑臉的,卻不會和剛才一樣,陰沉着一張臉叫她看了就害怕。
畫展的位子有些偏,開了好一會兒才到。其實就程禮今時今日的地位,出入總要不少的保安司機才對,可是從她回來見到他到現在,他就是自己一個人,自己開車,甚至連手機都沒有響起來過。
他把車停穩給她開門,往前走的步子突然緩了一陣,“這個畫家是我本人很喜歡的一個……這個畫展也是我吩咐人辦的。一直都有人看的,隻是今日我想帶你過來就叫人清了場。”她點點頭,卻不知道他要解釋這麼多做什麼。
可是她一進去她就明白了,這哪裡是什麼大家的畫展,分明……是她的畫展。
她慢慢的看過去,都是她的漫畫,其中還混着一些素描和簡筆畫都沒有上色的那種。一張一張都被工工整整的裱了起來,挂在這偌大的展廳裡面。她突然覺得有點可笑。
就聽到程禮站在她身後說,“你走之後,很多畫都留在我那裡,還有你的房子裡。你走的突然,我就和房東打過招呼去你的房間裡,把你留下的畫都整理一下。挑了一些拿出來做畫展,原本我想過要把這些都私藏起來,做成一本畫冊隻我自己一個人看看就好了。”他似乎是自嘲的笑了下,“可是我總是覺得可惜,覺得你這樣有天分,應該讓更多的人知道你。有時我也會想,會不會你突然就回來了,然後你就會發現這個畫展,會不會想起我……”
他聲音突然低了一些,“可是一天一天,一月一月,一年一年,你從沒有回來的迹象。我一直叫人盯着海關,如果你入境了我就能知道,我的電話這麼多年沒敢關過,我就怕,就怕……”他似乎有些說不下去,猛地吐出一口濁氣來,“不過不要緊,你回來了……”
談宋還在仔仔細細的看那些畫,當年她還是初出茅廬的小漫畫師,總是想到什麼畫什麼,用色大膽,人物也稀奇古怪的多。有很多都是她之前畫一半不想要的,他也留下來了。
談宋心裡不是不觸動的,她往前走了一些,手碰到一幅畫的鏡框,上面畫着穿着消防服的大頭男孩兒轉頭和一個帶了兔耳朵的少女對視。他說,“這是你給我畫的第一副畫。”
是嗎,她都不記得了。
她艱難的轉過頭去看他,“謝謝你……這個畫展……”她不知道還要說什麼,隻是他的表情卻突然冷了下來,“我要的不是你這句謝謝。”
可是她似乎隻能給一句謝謝。她看到牆壁上挂着的“請勿觸碰”的标識,卻突然想起了别的事。
年紀還小的時候總是有自己的脾氣,再加上又交了一個比自己大一些的男朋友,程禮當時就慣她慣的沒邊,幾乎是她說什麼就是什麼的。完全沒有自己的脾氣和主見的。于是她的脾氣就日益變得更加嬌縱。
她卻記得他們第一次吵的特别兇的原因,也是因為自己太作了。因為稿子被打回來太多次了,整個人就呈現一個低氣壓的氛圍。程禮諒解她,于是她有時發火也就都讓着她,遷就她,哄着她。可是那次他拿了她的畫看,她一時間不知是什麼情緒冒上來了,沖上去奪回了那些畫紙,一通火都砸在他身上,“你幹嘛要動我的東西啊,我就從來不輕易動你的東西”這類的話。
程禮也好脾氣的哄她,一直說,“好啦,我看你的畫散在桌上想幫你整理一下,以後不動了好不好。”
“不好不好,你知不知道我最不喜歡别人随便動我的東西了。你今天就能不經過我允許動我的畫,誰知道你明天還要做什麼呢?”
程禮也被她弄的有了脾氣,“談宋你講講道理好不好,我也不知道你有這些個習慣,你也沒說過。你就不能這次說了,我說了我以後就會注意嗎?”
“對,你都沒錯,都是我的錯,是我把畫亂放行了吧。”說着就把手裡的畫撕了個幹淨,一把扔在地上,“滿意了吧,開心了吧。”
程禮簡直要被她氣死,“你這是做什麼?我有叫你撕畫嗎?我知道你這幾天心情不好,我就都讓着你,可是你也不能這樣無理取鬧吧。”
“是是是,就我無理取鬧,行了吧!”她說罷就奪門而出,門“砰”的一聲關的整個房間都抖了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