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談,遞一瓶水過來。”
“小談你去拍一下前面,對對對就那裡别再往裡面走了。”
“小談……”
“小談……”
“小談,付哥在B區那邊,你去幫幫他,随便給他帶兩瓶水。”
“哦!”談宋抱了四瓶水,脖子上還挂着一個又大又重的單反。A市日報似乎特别的缺人,派到現場來的兩支隊伍一共是8個人,忙的腳都沾不到地。談宋來的第二個小時就知道了,她根本不是什麼志願者……就是來給人家當免費的還是不專業的實習生的。
還好實在是缺人,她雖然不是太機靈,可是勝在聽話懂事,叫她做什麼總是能很快就去做了。于是大家都根本懶得計較她懂不懂别的。
上一次她過來,是遠遠的站在警戒線外頭,看到漫天的灰土,聞到煙灰的氣味。可是這一次她實實在在的站在這裡,看到那些灰土是把這整片土地都給蓋住了,看到那些氣味是從哪裡散發出來。甚至能看到最中間巨大的坑。
來的第一天,報社的幾個前輩就對着那個坑連聲歎氣,像是被隕石砸中了一樣。
也怪不得沈叢千叮咛萬囑咐她要記得帶防毒面罩了,她剛一摘下就聞到嗆鼻的化學物質的味道,好像嗆到嗓子裡去了一樣,想咳嗽都咳不出來,隻有大口大口的喝水,不停的逛水。
當天晚上談宋的腳底下就起了好幾個水泡,經驗老道的前輩過來教她把水泡給挑破了,又有些憐惜的看她,“小姑娘還是太嫩了一些,前線不适合你來的。怎麼樣?還吃得消嗎?明天就回去吧。”
談宋連連搖頭,連說不用了,又摸了摸今天小腿被磕到已經青紫的地方,掏出點準備好的藥膏擦了擦,“不要緊啦,可能就是第一天不習慣,明天就會好了的。”
難得見到這個年紀的女孩子不嬌氣,偏偏談宋還長得還嬌嬌弱弱的樣子,倒是讓人有點刮目相看。早早的就關了燈睡覺,第二天還有好些事兒要做呢。
談宋的手臂是在第二天的中午被劃傷的,負責人是被沈叢好好的關照過的,就本來就是一個三十出頭的可以被叫做姐姐的人,看到談宋鮮血淋漓的手的時候吓得差點暈過去。連連罵談宋,“怎麼這麼不小心啊,在這裡劃破皮真不知道多少容易就感染了。”
當即就趕她去了臨時停靠的醫療站那裡救治,幸虧也隻是看着比較嚴重,負責人把談宋安排在這裡好好休息一下,并囑咐她暫時不許亂跑,才匆匆的走了。
談宋坐了好一會兒還是沒忍住往外走去,她的手臂被包了一層又一層,看去像被炸傷一樣。她才走了兩步就看見遠處快步走過來一個人,高個子大長腿,紅白相間的消防衣,他是逆着風走來的,帽子被脫下來托在手上,他越走越快,快到跟前的時候仿佛是跑起來一般,他在她面前站定,因為這裡離現場已經有些距離了,談宋早就把面罩摘了下來,現在就能看到見她撲閃的大眼睛,還有鼻尖處還有被煙熏過的烏黑痕迹。
他突然就把手套摘了下來,用自己溫熱的手去碰她的鼻尖,談宋猛地蹲下,躲了他的手。他就愣愣的舉了手指停在原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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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宋也呆了下,她呵呵呵呵的幹笑了下,摸了摸頭站起來,“我以為你要敲我腦袋……”
“我敲你腦袋幹什麼?”他一手扶住她的肩膀,用剛才伸過來的手指使勁把鼻尖上的黑印子抹去了,還是忍不住敲了敲她的腦袋,“誰叫你過來了,還志願者呢?”
我說了吧你就會敲我腦袋!!!談宋氣鼓鼓的看向他,委屈一大堆,癟着嘴一句話也不說。程禮看到她手臂上的厚厚的紗布,一時間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你看看你,說了叫你好好的呆在家裡,偏偏就不聽話,東跑西跑,你以為這裡是什麼演習啊?以為是過來玩的?”他還有很多話要說,可是到了最後,他隻有輕輕的摸了摸她的傷處,變成了一句,“疼不疼啊。”
她眼淚汪汪的看他,“超疼的。”
程禮就像一隻被戳破了的氣球一樣,頓時什麼氣都沒有了,忍不住點了點她的頭,“知道疼了就好了,趕快回去吧,這裡不是你能呆的地方。”
她揪揪他的袖子,“你是不是覺得我反而給這裡添麻煩了啊。”
他歎了口氣,俯下身子來盯着她看了看,“你現在還隻是美少女,等你變成美少女戰士了,就能做更多了。”他哄着她,“所以聽消防員哥哥的話,乖乖的回去。”他想了想,又說,“不用趕稿子嗎?你的編輯不催你了?”
她郁悶的點點頭,“我說我要去做志願者了,我的編編一下就什麼都答應我了,還紅着眼千叮咛萬囑咐我一定要小心。”她似乎也對自己受傷的這件事有些耿耿于懷,最後還是答應先回去了,她想叫他小心些卻有些說不出口,畢竟她自己都照顧不好自己了,最後走的時候還是沒忍住問了一句,“你什麼時候……能回去呀?”
他替她把車門關上,“很快。”
這個回答說了和沒說一個樣子嘛……她氣鼓鼓的看了一眼他,才坐着車離開了這被黃色覆蓋,被焦土氣息完全遮住的,有程禮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