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刻意避開對方的視線，心照不宣地保持着五十公分的距離，沒有人主動靠近。

“婆婆，這裡有潤喉糖嗎？”安室透收好零錢，卻沒有立刻離開，突然開口道。

耳朵不好的老婆婆沒明白他的意思，混濁的眼珠釘在他身上，示意他再說幾遍。

于是安室透又放慢語速重複了兩遍。

“潤喉糖……哦，對了，老婆子耳朵不好了，聽不大清楚。唉，人老了，什麼都幹不了……”

老婆婆用鏡布擦了擦剛摘下的老花鏡，帶上後彎下腰在櫃台裡尋找。

原來真的在收銀台那裡啊。

日野雅史站在一邊，正好等對方離開後他就能省下些口舌功夫，直接指指對方就能得到他想要的潤喉糖。

雖然不知道又要煙又要潤喉糖是什麼毛病，仿佛看到某個人在抽煙和戒煙兩頭反複橫跳，想必待在組織裡的兩人精神壓力很大，又要小心着不沉溺于成瘾的深淵。

他們畢竟不是自己這樣沒心沒肺的玩意兒，他們有崇高的、值得自己終身奮鬥的目标，有即便“舍身”也要去取得的“義”。

現在他們應該保持不接觸，裝作不認識的陌生人，向偶遇的陌生人開口提醒潤喉糖不建議和煙一起使用會不會太怪或者太自來熟了？

日野雅史一邊思考着這個問題，一邊盡力和對方拉開距離，低下頭盯着手上那瓶梨汁飲料的配料表，裝作檢查成分和日期，卻被對方塞過來的東西打亂了陣腳。

“先生一直在咳，想必很需要這個東西吧。”

“啊？”日野雅史張開手接住那小罐潤喉糖，心裡的話過了好幾遍，倒騰來倒騰去，卻感覺怎麼說都不适合，而且會被咳嗽打斷的話說出來也沒什麼說服力的樣子。

“謝謝。”最後還是選擇了不會被影響的短句。

這個短句在他口中又快又急，他一時好像又回到了警校剛開學那會，語言能力嚴重退化，面對他人的交談請求不管是好意還是惡意都隻能一味推拒，給自己豎起高高的屏障，坐在上面看着他們試圖靠近，試圖攻破，想要拉住他們，卻什麼都做不出。

在摸索中建立起的交談模型全部被推翻，培養出的随機應變能力也宣告清空，無法做出應答。

等他終于收拾完自己的語言結構，對方早就走了，沒了人影，不帶留念地抽身離開。

我也是時候離開了。

這麼想着，付完了飲料和潤喉糖的錢。完成交易後，依照慣例和老婆婆說了聲謝謝。

日野雅史快步離開原地，灌下一瓶還溫熱的飲料，把空瓶子扔在便利店的垃圾桶裡。擰開包裝，含住兩顆潤喉糖，堅硬的牙齒對着它們咬下。

薄荷味像顆小炸彈一樣在他嘴中爆開，帶來一片清涼，被梨汁飲料撫慰的喉嚨稍微消停下來，沒有繼續給他造成困擾。

接下來，要繼續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