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你老是出差，我也忙，相處時間太少導緻感情變淡。”唐圓傾随便編了個看上去很合理的理由。

隋宋銘還是質疑：“既然要分手，為什麼你還一直在找我？”

“因為分手是你提的，我并不想分手。”唐圓傾又低頭，裝作很受傷的樣子，“找到你之後我沒有提這件事，也隻是想多跟你相處相處......”

“然後發現我跟之前不一樣，便後悔了？”隋宋銘冷冷地補充。

感覺隋宋銘似乎相信了自己，唐圓傾暗自竊喜，但也不敢表現出來，面上繼續裝抱歉：“對不起，不該隐瞞你這麼重要的事情。”

隋宋銘沒有說話。

唐圓傾默默在心中複盤剛剛臨時編造的說辭，自覺應該邏輯嚴謹沒有破綻，于是又趁熱打鐵：

“我想，既然你那麼在乎恢複記憶後的自己，那我們更應該分手，不是嗎？”

隋宋銘依舊不言不語，不知在想什麼。

唐圓傾感覺今天謊話已經說得夠多，再說搞不好要露餡，于是也沉默着。

此時屋内的氛圍，比屋外三九天的寒夜還要冷上三分。

良久，隋宋銘掏出手機，似是在發信息。

沒一會，小姜按響了門鈴。

送走他們之後，唐圓傾走進浴室，泡澡洗漱，收拾妥當鑽進溫暖的被窩。

一切看上去都跟往常沒什麼兩樣，除了，已經過去半小時了，人依然沒有一丁點睡意。

家裡早已不備安眠藥，她糾結再三，還是起身跑去廚房弄了杯紅酒。

喝完酒，又得重新刷牙。

鏡子上的霧氣已經散去，唐圓傾盯着鏡子裡的臉看了一會，倏然感到一陣陌生。

她也是今天才知道，自己竟然擁有這麼強的撒謊能力。

說起來，她這輩子撒的謊幾乎都用在了隋宋銘身上。

他們兜兜轉轉這些年，在以為分開的時候突然重逢，又在以為幸福的時候突然分開。

本以為是命運愛開玩笑，現在看來，或許是錯怪命運了。

事實則是，他們命中本無緣，偶然的交集隻是命運慷慨的施舍罷了。

*

第二天，唐圓傾是被鬧鐘吵醒的，機械地起床洗漱，穿衣服出門，走路去實驗室。

路途中，她偶遇了丁靜。

最近大家都忙得焦頭爛額，生活也變得不規律起來。

唐圓傾還算好的，三餐至少能保證兩餐。而丁靜早已徹底擺爛，她的三餐都是随緣的，餓了才想到該去吃了，但若此時已過飯點的話也就算了。

已經很久沒一起吃飯的兩人，決定借此機會去食堂吃頓正經早餐。

喝了口熱騰騰的鹹豆漿，丁靜突然開口：“我真想回到高三畢業那一年。”

唐圓傾的心不禁顫動了一下，2秒後才擡頭問她：“為什麼？”

丁靜渾身都散發着怨氣：“當然是阻止那時天真的我，選擇這個倒黴的天坑專業啊。”

唐圓傾笑了：“既然說是天坑，怎麼研究生還堅持選它？”

“說起來，那時的我比高三還天真，還想着化學虐我千百遍，我偏要待它如初戀。”丁靜長歎口氣，“現在才知道，它和初戀一樣，都是混蛋。”

唐圓傾沒說話，繼續低頭喝粥。

“反正讀完這個研究生，我說什麼也不再繼續了。我還要找一個跟它毫不相關的工作，徹底擺脫它！”丁靜恨恨地立完誓，拿起玉米啃了兩口，又将話題轉問她，“你呢，已經準備讀博嗎？”

唐圓傾點點頭：“嗯，有這個考慮。”

丁靜敬佩地看着她：“被虐這麼久竟然還能有如此熱情，真令人佩服，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唐圓傾想了想：“可能，我跟化學有緣分吧。”

“緣分？”丁靜琢磨一下，随後豁然開朗，“對，這确實可以用緣分這種玄學來解釋。你和化學情投意合，所以學業順風順水，而我和化學就是一段孽緣，硬要強求隻是互相折磨，不如好聚好散。”

唐圓傾點頭表示贊同，并補上一句：“我和初戀也是這樣。”

“初戀無疾而終不是很正常。”丁靜不以為意，拿起玉米繼續啃，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不對啊，你的初戀不就是現任嗎？”

“嗯。”唐圓傾表情平靜，“我們分手了。”

“啊？”丁靜震驚得手裡的玉米差點沒拿穩，“為什麼？”

她本以為曆經劫難的他們倆肯定能修成正果。

“他家裡不同意。”唐圓傾低下頭，“你知道的，我們家境懸殊......”

“你太妄自菲薄了！”丁靜怒其不争道，“他家境是不錯，但你也不差，聰明漂亮性格好，配他綽綽有餘。隻要你們感情夠好，根本不用怕家庭的阻礙。”

“可原來的感情都已經被他忘光了。”唐圓傾苦笑道。

“總會想起來的。”丁靜安慰她。

“其實，我當年還答應過他的媽媽，永遠都不會跟他在一起。”

唐圓傾糾結再三，還是說出了這個壓在她心頭很多年的秘密。

答應他的媽媽？

丁靜瞬間便腦補出電視裡常演的，丢出一張500萬的銀行卡馬上離開我兒子的戲碼。

“你當年收了500萬？”她擱下手裡的玉米，準備細聽八卦。

唐圓傾了解丁靜跳躍的思維，回答道：“沒有，但也和這差不多。”

丁靜思索片刻，試着問：“收的東西，現在能不能還給他們？”

唐圓傾無奈地搖搖頭：“還不了。”

當年，正是他們家給予的幫助，才讓自己度過那個難關。

面對這份恩情，自己不僅未能回報，甚至還企圖出爾反爾、恩将仇報......

想到這裡，唐圓傾心中湧起濃烈的愧疚感。

這也是她不敢跟隋宋銘在一起最大的原因。

丁靜本想再多問出點細節，但看到唐圓傾的臉色，還是作罷了。

“晚上我陪你喝兩杯吧。”丁靜說着便掏出手機，“我去定個好點的位置。”

“不用。”唐圓傾沖她扯了個笑容，“你看我這不挺好的。”

“哪裡好，笑得比哭還難看。”丁靜擡頭看她一眼，又繼續手上的動作，“聽我的，失戀必須去喝頓大酒，這是儀式感。”

“可你的論文......”唐圓傾知道丁靜最近被馬老闆罵得很慘，每天都在為論文發愁，時間對她來說很寶貴，不該浪費在這裡。

“一個晚上而已。”丁靜定好位置後放下手機，伸手揉了一把她的小苦瓜臉，“我已經看淡了，那坨垃圾花再多時間也還是垃圾，不如去放松一晚，還有益身心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