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述過去時,唐圓傾的表情風輕雲淡,語氣輕松,就是不想讓隋宋銘覺得太過沉重。
但隋宋銘怎會不懂,所以他才會更加心疼。
都怪年輕時的自己,因為可笑的自尊心,就非得強裝潇灑,拉黑她。
真是幼稚至極!
要不然他還能以朋友的身份留在她身旁,時不時地聊聊近況,說不定就能及時發現她的不對勁了。
雖說現在後悔已經太晚,但他還是無法控制,濃烈的情緒讓他喉嚨發緊,他沒有再開口說話。
但此時唐圓傾已經講完了,正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等他的反應。
他得反應。
但憋了半天,隻問出了一句:“你那青梅竹馬的男朋友呢?”
經過提醒,唐圓傾才想起這一茬。
她斟酌好話語,解釋了他所誤會的那個下着暴雨的下午。
隋宋銘很快也把第二天早上那件讓他氣到暴走的事情想通了——沈嘉是她鄰居,早上出現在她家很合情合理。
當時的自己太年輕氣盛不穩重了。一大清早敲開門,一個陌生男人來應門,那一幕立馬讓他失去理智,哪裡還有什麼餘力去思考。
知道有男朋友,和親眼目睹兩人共處一室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他現在都還記得,當時自己那顆心啊,就像被無數根利劍刺穿了一樣,紮得真痛啊。這也是此後他一直都沒找人調查那個男人的原因。
他不想知道、也不想再看到任何有關他們倆的消息,除了分手。
“為什麼要騙我。”隋宋銘問。
唐圓傾立刻出了理由:“想讓你放心去美國留學,不想因為我家的事情分心。”
聽完隋宋銘沉默良久,本以為心情已平複好,但一開口控制不住地又是一頓數落:“唐圓傾,你出息了啊,那時你就學會撒謊了?還這麼大個謊話!”
看到唐圓傾的頭都快埋到桌面了,他又有些于心不忍,緩和了語氣說:“好,這事我們暫時不說,畢竟我也有錯。”
唐圓傾以為結束了,還沒等她慶幸,隋宋銘又繼續了:“那麼後來呢,出那麼多的事怎麼不找我?好,就算你不想‘打擾’我,那不是還有姚特助嗎?你是不是真的傻,怎麼就不知道找人求助呢?一個人生生硬抗啊......”
又開始了,唐圓傾覺得有點委屈,默默地低聲反駁了一句。
隋宋銘沒聽清,問她說了什麼。
這次她的聲音大了些:“因為我不想做一個索取者。”
聽清她的話之後,隋宋銘忽地一下站起來,走到她旁側,然後一言不發地俯下身擁住她。
雖然他們經常擁抱,但這次有點突然,唐圓傾身子有點僵。
但沒一會兒她就放松下來了。
剛洗完澡的隋宋銘實在太好聞了,周遭都是他的氣息,這讓她很安心。右耳正好抵着他的心髒處,能清晰地聽到他砰砰的心跳聲。
嗯,怎麼好像有越來越快的趨勢?
正當她沉迷于數心跳次數之時,隋宋銘突然開口了:“什麼索取者,這都誰跟你說的?”
“沒人,是我從網上看來的。”
“那是什麼垃圾網站?”隋宋銘輕歎口氣,“不要瞎想了,都什麼亂七八糟的,以後都不許說了。”
“嗯。”唐圓傾伸手回抱住他的腰,“不說了。”
之後兩人都沒再說話,隻是靜靜地享受着彼此的擁抱。
隋宋銘還在回想剛剛的事,越想越心疼:“那麼一大筆錢,賺得很辛苦吧?”
唐圓傾搖了搖頭:“不辛苦。”
這她倒沒有說謊,就打工賺錢本身而言,她覺得還好,不算苦。可能是比較幸運吧,工作還算順利,遇見的老闆也都還不錯,至少沒被拖欠過工資。
苦主要來自于心裡。除了家裡的壓力外,唐圓傾時常會感到孤獨。因為整個大學期間,她都沒有一個可以說說心裡話的朋友。
打工時,因為想要更高的薪水,所以會經常性地更換工作,導緻周圍都是露水同事。在一起工作時,還能聊聊日常,但一旦換了工作就很難再保持聯系了。
又因為她整日不在宿舍、隻有晚上回來睡個覺,所以舍友都對她很陌生,除了必須的溝通外,跟她也幾乎是零交流。
新朋友很難交,老朋友也不好維持。
說來也怪,高中的朋友就沒一個跟她考到同個城市的,最多隻能在網絡上聯絡聯絡。但無奈,她沒有太多空閑時間,打工期間大多都不讓看手機,管得嚴的抓到還會被重罰。
當然最重要的是,别人開口閉口都是多姿多彩的大學生活,而她整天就是打工和省錢,聊天的内容很難在同一個頻道上。
她不知道怎麼形容這種感覺,無論在學校還是在打工處,熱鬧都是别人的,而自己無時無刻都被這個世界隔離在外。
她知道這大概是自己的原因吧,是自己不夠主動,其他人并沒有義務必須搭理她。
但自己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高中時雖然不算社牛,但正常的社交還是遊刃有餘的,哪像現在這麼社恐。
仔細想想,好像是在家裡出事之後,她便開始慢慢自我封閉......
她不敢和隋宋銘說這些,生怕他會發現自己的變化,會不喜歡現在的自己。
想到這裡,一種酸脹感湧入心中,眼淚就不自覺就流了下來,越想壓下去反而越壓制不住。
很快她就哭出了聲。
隋宋銘有點慌,他非常後悔多嘴問這一句,急忙安撫:“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你别放心上。乖,别哭了...”
但這沒用,她反而哭得更厲害了。
就像無論多堅強的小孩,在外面受到委屈,就算表面暫時看起來沒事,但一旦見到父母,就會立馬放聲大哭。
她現在就是那個小孩,正在信任的人面前任性肆意地宣洩心中的情緒。
隋宋銘心都被她哭碎了,他不再說話,隻是不停地給她遞紙巾。
唐圓傾并不算是個愛哭的人,上一次哭,還是拿到研究生錄取通知書那天。但那次是無聲的流淚,而像現在這樣的大哭,實屬罕見,真要追溯的話大概還是在童年時期。
哭出來後她才發現,原來自己有這麼多痛苦難受的負面情緒被悶在心裡這麼久。
良久,抽泣聲漸漸平息,唐圓傾終于哭夠了。
她用略帶沙啞的嗓音開口道:“沒事,我隻是,經常地想起你。”
隋宋銘憐惜地捧起她的臉,低下頭,輕輕吻去她眼睛旁的淚珠。
起初唐圓傾覺得還挺正常,畢竟經常親額頭,眼睛離得也不算遠,但慢慢地,開始有些不對勁了。
因為有的淚已經滑到臉頰兩側,隋宋銘便順勢一路吻了下去,然後一個不小心,就碰到了她的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