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一年多前,唐圓傾開始失眠,嚴重的時候整宿整宿睡不着覺。
去醫院看過,醫生直接給她開了安眠藥。
效果是不錯,可正規醫院每次能開的安眠藥數量有限,她不得不頻繁往返于醫院。偏偏那時媽媽在做化療,她自己又忙着考研,時間和金錢都十分寶貴。
于是,她在網上以不太正當的方式買到一大罐很便宜的安眠藥。
起初,她隻是睡不着時才吃一顆。
但不知怎麼,漸漸地發展到幾乎每晚睡前都要來上一顆,那一大罐藥就這麼越來越少。原以為失眠是因為壓力太大,可後來研究生成功上岸,家裡經濟情況也有所好轉,唐圓傾才隐約覺得不對勁。
怎麼不吃藥還是睡不着?
于是唐圓傾來到本市數一數二的三甲醫院,挂了專家門診,經過一系列詳細的檢查,她這才知道自己這是安眠藥上瘾了。
治療幾個月後她逐步好轉,醫生便讓她兩周來複診一次即可。
周六上午,人民醫院,精神科門診。
唐圓傾依照慣例來見林南誠醫生。
林南誠,30歲出頭,歲數不大但已做到主任醫師的位置,對待病患一直如春風般和煦,很受大家歡迎。
今天隻有上午半天班,唐圓傾又是上午最後一個病人,此刻他放松極了,靠在椅背上面帶微笑地聽着病人自述。
“看來你最近狀态不錯,保持下去。”聽完自述,林南誠及時給予了病人鼓勵。
“我大概還要多久才能徹底治好?”唐圓傾有些焦急。
“這沒法給出确切時間,但就你目前的狀态來看,應該快了。安眠藥一定要慢慢減少用量,就像下樓梯一樣,一步一步來,急不得。”
林南誠千叮咛萬囑咐,見唐圓傾點頭,才繼續問:“中藥快喝完的吧?我再給你開一些。”
拿上藥單,唐圓傾道謝後離開。
出門後剛一轉身,就看到林宇迎面走過來。
兩人都非常驚訝地看着對方。
因為整個走廊都是精神科科室,在這裡遇到熟人多少還是有點尴尬的。
唐圓傾不自覺地捏緊了手中的藥單,低頭朝他走去。在擦肩而過的瞬間,向他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随後加快步伐迅速遠離此地。
而從見到她的那一刻起,林宇就停了腳步,将她的落荒而逃全都看在眼裡。
診室裡,林醫生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随後順勢癱進椅子。
擡眼瞄了下鐘。
嗯,不錯,還有10分鐘下班。
正當林醫生惬意地摸魚之時,敲門聲突然響起,他立馬正襟危坐:“進來。”
看着自己的大侄子推門而入,他挑了挑眉:“稀客啊,你怎麼來了?”
“車送保養了。”林宇熟門熟路地拉過椅子坐下。
他倆等下有個共同地方要去。
林宇的奶奶,即林醫生的媽媽,經常會在周末搞一些家族聚會。也沒什麼事,就是喊大家一起去到郊區的房子裡,吃吃飯聊聊天,聯絡感情。
因為聚會的地點較遠,林宇這是來蹭他車的。
雖是實打實的叔侄關系,但2人也就相差9歲。“小叔”這個稱呼,自打林宇上小學後,林南誠就再也沒聽到過了,兩個人相處倒更像是兄弟。
“怎麼一臉的衰樣,做實驗做傻了?”看着坐下後就一直沉默着的林宇,林南誠忍不住調笑。
“......”
“最近有什麼新鮮事嗎?說來給叔叔聽聽。”
“......”
“哎,不是我說你,這麼悶的性格是不行的,很難讨女孩子喜歡。”
“......我看你那麼受歡迎,現在不還是個單身狗?”
林宇終于反擊,這下沉默者變成了林南誠。
“唐圓傾是你的病人嗎?”林宇思索一番,還是選擇了直接發問。
問完後就一直緊盯林南誠,觀察他的表情。
林南誠萬年不變的微笑臉上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疑惑,稍縱即逝:“我可是有職業操守的醫生,這個問題不能回答噢。”
沒得到直接答案,這也在林宇意料之中。
不過,從他對林南誠的了解來看,這家夥的反應已經說明一切。
如果唐圓傾他真的不認識,那他鐵定會八卦地追問下去。這個人是誰啊,男的女的,跟你是什麼關系啊,你為什麼要打聽她......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一副毫無好奇心公事公辦的态度。
但林宇也知道,繼續追問下去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林南誠這個人看似吊兒郎當,實則在某些問題上很有自己的堅持,所以他便就此打住。
*
丁靜覺得唐圓傾變了。
印象裡,唐圓傾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卷王,實驗室勤奮榜上的top3常駐人員,成天泡在實驗室裡,從沒見過她比自己早回家過。
她真的有家嗎?不會就住實驗室吧?
可現在呢,她不僅常常跟自己差不多時間點回家,甚至還給回家時間設定鬧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