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一開始兩天的通行時間裡的确是滿心焦躁怨憤和怒火中燒，但見到c2037-66後，我的臉上心中便隻能唯獨剩下焦躁。

c2037-66沒有換掉他那張臉，隻是如同在全息屏幕中看到的一樣，用改造把突出來的疤痕磨平，把内陷的條縫用材料填補，隻是因為屏幕中顯示的色澤與現實相差無幾，我當時沒有察覺到而已。

我見到他的時候是在夜晚，大辰星和副星次懸星已經全然落下，碎彎星和大片如同銀色霓虹燈河流般的落彎環也已經浮現。

他身上穿着灰白色的及膝長服，脖頸上套着的也是價格更高的帶有裝飾品的工作身份證明項圈，做了流行款式的頭發和臉上用材料填補延伸的所有紋絡都在天空落下銀灰色光芒下閃着冷色的光芒。

我一開始沒認出他，直到他隔着人群望見了我，用自己的手環開啟了我的手環，這才發現那個站在通行關卡不遠處，從頭到腳看上去都像是自未成熟便開始格外注重外表的b級雜種原來是c2037-66。

我踟蹰着走了過去。

尤其是随着距離的靠近，我發現這雜種不僅一張臉變得比我絢麗，把原來的醜陋傷疤全都變成了時尚裝飾，體型身高還居然變得比我高挑修長以後，我便更加猶豫，然後等他主動上前，一把扣住我的手，我又發現自己的視線隻有微微上擡才能看到他的工作項圈時，我路上所有積攢的負面情緒頓時隻剩下了焦躁不安。

我下意識垂下視線，拿出了用對待b級上等人的态度對待他。

但我路上一直沒有進食穩定劑，所以除去表現得溫順以外，表露的讨好實在是太過遲疑的虛假，c2037-66也實在太過了解我，所以在我剛露出那副模樣，他便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僞裝。

不過他什麼也沒有說，反而莫名談起了星網上沒說完便連帶賬号也被封鎖的話。

“我參加了一份志願工作。”

c2037-66微微側過了頭，扒開了自己半邊頭發，給我看那些熒光發絲下穿插在頭皮，顱骨和大腦間的之間的透明細管和機械薄片，設計精巧的看上去同樣價格高昂，

“這是進行五次全部成功後的獎勵。”

“……啊……哦……真是太美麗太漂亮了大人，我還從來沒有在現實中見過這麼美麗漂亮的……嗯，裝置。”

“這是五到十一次。”

c2037-66等我堆滿笑容，細聲細氣又滿臉讨好的贊美完，繼續在扣着我不讓我悄悄試圖掙脫，又去扒開自己的嘴，對我吐出他顯然也是新更換的舌頭。

紅色的，會分泌合成唾液，看上去非常柔軟，隻是自舌尖延伸進食道的兩行，未進行仿生皮膚覆蓋的黑色進食凹槽顯示這和深處的食道一樣，也都是合成改造的。

“嗯……嗯……這看上也真是美麗呀。”

我繼續幹巴巴的贊美。

c2037-66看了我一會兒，突然對我笑了笑。

他的笑容就像莫名其妙開始突兀發瘋時，令人心驚膽顫的充滿了我實在分辨不出，也無法歸類的溫柔，溫柔到讓我都顧不得對他上等人外表理應的敬畏和讨好，開始忍不住用力甩起了手，想要把他的手從我手上甩下去。

但c2037-66的手指依舊像是填補他臉上疤痕的材料紋路一樣牢牢嵌在了我的指骨之上。

他用自己的通行證帶着我穿過關卡，乘坐了員工專用車廂直接進入了他的工作地點。

那是一整片非常安靜，在外邊的道路上除去機器人外不見任何等級身影的區域，兩棟數十層高的大樓外表全部做成了線條簡潔的白色幾何圖形，囊括了工作區和員工生存休息區，和穿插在地表和半空的通行通道共同組成了他近10個月來全部的工作生存地點。

在進入時我看到的也大多數是機器人。

c2037-66一直在關注着我，見我多瞥了幾眼，便又主動跟我搭話說因為很少有等級在工作志願上填寫這裡，所以除去強迫分配來的，隻有增添的更多的仿生機器人。

“不過有些工作仿生機器人參與不了。”

c2037-66說的時候不自覺摩挲了下自己的手腕。

我注意到他那裡原本留有的傷疤也用材料填補描繪成了可以反光的紋絡，就在他話音剛落就緊跟上去，附和着美麗美妙之類的贊美。

c2037-66對此依舊态度漠然。

他拉着我乘坐員工電梯去了地下休息區。分配給他的公寓比我大三倍，牆壁，天花闆和地闆也都是材料更光潔，更昂貴，可以直接鍊接手環開啟全息光幕。

他讓我坐在了鋪着織品的沙發上，然後給我接了一杯冒着冷氣的濃禾周合成飲品，因為在制作過程中添加了甜味劑和清香劑，聞起來非常鮮美。

我很饞。

但又害怕這莫名有了上等人外表的雜種借用這麼貴的東西毒死我，就一直拼命咽着口水不敢喝。

c2037-66坐在對面的沙發上靜靜地看着我。

看我的眼神以及臉上的神情，都又恢複成了一種在培育院時，大多數白日時間裡盯着我時才擁有的異常平靜。

他等了一會兒，又等了一會兒。

見我還是毫無動作，就問我要是不餓的話要不要來份他名額下的穩定劑。

我想也不想的拒絕了。

他如今一副高貴的b級模樣，讓我實在害怕他會趁着我沉浸在愉悅的甯靜時又莫名發瘋坑我，害死我。

“好吧。”

c2037-66點了點頭，說完便站起了身，開始丢掉自己的衣服，讓我去看他做完剩下那半部手術後被更換零件時留下的縫合線。

那裡同樣用材料填補修正成了漂亮的紋路，他向我展示時也沒忘記打開公寓所有的燈，讓那些花紋在能被照到的各個角度都要反光。

“這也是進行五到十一次全部成功後拿到的獎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