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元君撈了幾個小時。
車雨森便在樓上等了多久。
髒,太髒了,在那個不知道多髒的水池裡待了這麼久,居然還不死心。
他面無表情身體隐藏黑暗裡,病房沒有開燈,陽台上輪椅正對下方。
身體湧動着煩躁,前所未有的煩。
車雨森聽了醫囑,花錢留下一個“人形寵物”,關注他并觀察他的一言一行,以此分散注意力,的确可以減少幻聽和幻覺。
但事到如今仍然不滿足。
憑什麼隻有自己在注視着吳元君。
而吳元君生活裡全是各種各樣的人……數都數不清。
為了一個破爛镯子,為了母親,為了其餘人……越想太陽穴越疼的厲害,那股摻雜痛感的冷意猙獰地爬滿骨頭。
車雨森等到難以忍受,回到病房内吞咽鎮定藥物,冷沉的臉龐看不出喜怒,手裡卻氣急敗壞用力将掌心一直握緊的镯子随意擲出去。
他保證吳元君永遠找不到。
永遠。
不可能找到。
想送給什麼狗屁喜歡的人,什麼結婚對象。
别做夢了。
靠着藥物陷入昏睡前,車雨森艱難地睜開眼望了望門。
再次弄得無比狼狽,吳元君拖着疲倦至極的身體坐電梯回去。
麻木地洗澡,用皂角打圈洗手,試圖洗幹淨點,待會要履行陪床護工該盡的義務。
白天車雨森做的事能遷怒給夢遊時候的車雨森嗎?吳元君對着鏡子苦笑,可明明就是同一個人。
隻不過夢遊的家夥更坦誠,更好,更依賴他。
夜晚像朦胧的紗,揉得皺巴巴,但又溫柔而缱绻的蒙在人眼前。
吳元君被一葉障目深深迷惑。
“為什麼要扔我的镯子?”他再次問出口後注意到夢遊的車雨森左手戴着皮質手套。
車雨森沒說話,隻是輕輕捏了捏吳元君發白的指尖,又摩挲了掌心,仿佛在确定有沒有傷口,動作小心翼翼像對待無比珍貴的東西。
吳元君不習慣他的溫柔,瑟縮地想收回:“别碰,很髒。”
車雨森力氣大的驚人,聲音聽上去有種說不上來的黏膩,“我還以為你不會回來。”
吳元君維持表情的冷靜,“先回答我的問題。”
車雨森知道重複詢問代表警告,不情不願地用高挺的鼻梁再一次蹭着吳元君臉頰,像某種動物的示好行為,他越說聲音越低啞,的确是實話,但用着微妙的抱怨,更冷漠直白的話暫時不能說出口。
“你為了你的母親抛下我,一次,兩次,三次。”
“她比我重要?”
吳元君難以置信自己聽見了什麼,“當然比你重要。”
夢遊的男人暗自咬牙。
吳元君愣了幾秒後忽然呼吸停滞,他心生某種詭異的期待,覺得不可能但的确又已經問出口,“車雨森,你想我把你當成最重要的人?”
問出口的短暫幾秒吳元君再次後悔,自我解釋:“不會,怎麼可能,你本來就霸道,不講理,理所應當習慣全世界都圍着你轉,所有人都讨好你。”
“……”
“我要把它找回來,明天晚上可能也不陪着你。”吳元君說完這話。
車雨森:“丢了就丢了,有必要這麼在乎?”
吳元君:“它重要,我在乎。”
車雨森隻想讓吳元君閉嘴,不要再提镯子,镯子意味着吳元君要和誰結婚,要給喜歡的那個人戴上,他光想想就無法接受,再次浮起惡意,“你不是隻在乎錢嗎?”
吳元君頓時松開了撫摸車雨森長發的手,無奈又失落地感慨:“你果然還是你。”
車雨森不明所以。
接下來的半個小時更是異常難熬。
不僅沒有奶吃,吳元君還開始逐步遠離他,不抱着他,不哄着他,甚至不和他講話。
車雨森站起來想強行做些什麼,得到的隻有吳元君一句:“不許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