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遠凱故意吓唬他：“我剛吃過一顆，要是有毒還站在這？你也不想想，廚房什麼都沒有，晚上飯菜裡的那些肉指不定……”

張明想想也是，捏起一顆紅漿果往嘴裡送，唇間迸發出的香氣讓他忍不住多吃了幾個：“你不吃嗎？”

陳遠凱微笑，也吃了幾顆紅漿果：“當然吃。”

吃飽喝足的張明轉過身，去尋找水龍頭接水喝，沒發現背後的陳遠凱偷偷吐出藏在嘴裡的漿果，鮮紅汁液順着嘴角滴落，像極了傳聞中吃人的幽靈。

張明喝了水，轉過身看見表情溫柔的陳遠凱，對方并無異常，嘴角已被擦拭幹淨，露出令人心安信服的笑容。

“好了嗎？好了的話，我們就上去吧。”

“好、好的。”

張明沒抓住稍縱即逝的疑惑，注意力很快被隻剩三分之二時間的副本任務吸引，随着陳遠凱躲在廚房牆角，等待女仆巡邏的空隙。

緊張的躲藏氛圍讓他下意識忽略，為什麼陳遠凱會對古堡地形如此熟門熟路，甚至還知道女仆們巡邏換班的時間。

按對方的說辭，他在小木屋躲了将近一下午，就算回來的時候順便查探古堡路線，也不至于熟悉到這個程度。

溫室花園夜晚依舊燈火通明，玻璃穹頂還能看見烏雲背後的月亮影子，唯一一頂鎢絲燈泡照在最中央的人體雕塑。

四周靜悄悄，隻有噴泉水流聲中混着類似唔咽的喉音。

張明走近噴泉，記得白天見過會蠕動的藤蔓，小心翼翼地舉着燭台試探它們是否怕火。

果不其然，這些藤蔓們見過蠟燭火焰就瑟縮地往後退。

張明松了口氣，有用就好。

這時陳遠凱遞來一把餐刀，刀尖往下滴着水珠：“從廚房順來的，剛沒拿穩，不小心掉噴泉裡，可能有點滑。”

張明踩在椅子上，彎腰單手接過陳遠凱手裡的刀：“不礙事。”

陳遠凱走到溫室門口，遠遠對他說：“我給你望風，要是聽到三聲布谷鳥叫，立馬藏起來哈！”

張明應聲說好，然後高高舉起刀，往雕塑心髒處刺去。

刀尖刺入雕塑，沒有想象中硬邦邦的觸感，反倒是像是刺進了什麼動物的皮肉，分出噗呲的聲音。

暗黑色的血液從雕塑心髒處緩緩流下，散發着一股惡心的腐肉味。

他把刀别在腰間，用手去掏缺口深處的金色植物種子，餘光瞥到人體雕塑的手指微微彎曲，似乎十分害怕餐刀的樣子。

事情進展十分順利，沒有怪物襲擊，也沒NPC跳出來阻止，但就總感覺哪裡不對勁。

電光火石之間，張明想起陳遠凱遞刀時似乎有帶手套，再聯想到懼怕噴泉水流的雕塑，心裡安慰自己肯定是想多了。

心裡剛起疑慮，不遠處的陳遠凱就揮手招呼張明過去，似乎發現了什麼。

他心裡忍不住打鼓，走近發現對方大大方方地帶着手套，蹲在花叢旁挖土，衣領還沾到潮濕的泥點子。

陳遠凱用力扒開結實的土堆，挖出一個檀木匣，雕刻的圖案與張明在園丁筆記首頁看到的一模一樣。

“這是……”

匣子抖落幾下，一枚鑰匙随着蓋子應聲掉到地面。

陳遠凱脫掉滿是泥土的手套：“這應該是園丁的遺物。”

張明注意到對方這次用‘遺物’兩字稱呼園丁，像是已經确定園丁的去向，說來也是，白天在杜鵑花叢發現的半截人類指骨就在附近。

“鑰匙放你那吧。”陳遠凱把鑰匙遞給張明，眼神警惕地看着溫室玻璃外的人影，“好像有人來了。”

張明來不及多想，跟着陳遠凱躲在角落，屏住呼吸等巡邏的女仆遠去。

兩位女仆并沒有如張明祈禱的那樣離開，反而舉着燭台，在溫室外徘徊，跳躍的燭火透過玻璃，映在二人躲藏的角落牆壁上。

“張明客人似乎不喜歡我們做的吃食……餐盤的東西都沒動過。”

“可以前做客的人類們很喜歡，應該是不合他口味吧？”

“會不會是鹽放多了？咱們嘗不出味道，怠慢了客人怎辦？”

“明天拜托莉娜外出采購量杯吧，聽說人類餓多會生病，味道會變得特别難聞……”

燭火的光亮越來越弱，交談聲也漸行漸遠。

張明額頭冷汗直流，什麼叫味道難聞？難怪古堡裡連食物都滿滿香水味，合着要把人類儲備糧腌入味再吃是吧？

陳遠凱往外看：“沒人了，我們快把種子種下，再去四樓偷肥料。”

這次遊戲副本的代入感太強，張明差點忘記身上還有逃生任務存在，急急忙忙地站起身，四處尋找空花盆。

筆記記載金色鸢尾花必須單獨種植，他們在花盆架下找到一個空盆，又鏟了點土填滿，将種子埋進去。

金色植物種子立馬破殼而出，并迅速結成一株植物，枝頭隻有未長成的拇指大小綠色花苞。

綠色花苞層層疊疊，裡面似有紅色的微弱光芒在跳動，像是有什麼活物寄居在裡面。

張明忽然指尖刺痛。

花刺戳破食指，沁出一點血液，滴落在花苞頂部。

而陳遠凱卻視而不見，催促他快點出發去四樓的調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