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京終于停下了腳步,此時他已距離女人幾十米遠。
他低頭看向懷裡已經燒得不省人事的小團子,轉身走向女人,俯身:“你知道怎麼治小孩子嗎?”
女人原本已經不抱什麼希望,她已準備好等死,沒想到餘京竟然回來了,一時間有些呆愣。
餘京以為她沒聽清,重複一遍:“你知道怎麼讓他重新動起來嗎?”
小男孩輕輕扯了扯女人的衣袖。
女人這才反應過來,連忙看向他懷裡的孩子,堅定點頭:“先生,我知道!”
她将自己懷裡的小男孩松開,囑咐他乖乖站在一旁,伸手接過了餘京懷裡的小團子。
一接手,她被懷裡的溫度燙了一下:“怎麼會燒成這樣?”
女人眼神凝重,看向餘京:“你是怎麼當爸爸的?他身上衣服都是濕的,怎麼還讓他穿着!這麼小的孩子,身上濕的還發着燒,今天肯定是着了涼!”
餘京被訓斥地莫名其妙,他有些疑惑:“濕的怎麼了,從海裡上來不應該濕的麼?”
女人見他一臉茫然,欲言又止。
她最終請求餘京在不遠的一個尖刺叢堆裡撿來了她為了逃跑扔下的背包。
在女人的指揮下,小男孩熟練地從中取出了一件較大的幼兒衣服,女人接過給小團子換上。
他接着從中找到了孩童用的退燒藥,用小奶瓶兌礦泉水裝好,遞給女人。
女人抱着小團子,輕哄着喂給小團子吃。
“本來應該用熱水的,但是現在植物什麼的都被感染了,想找到燃料不太容易。”女人看着小團子将藥吃下後,松了口氣。
小男孩做完一切後就安靜地待在女人身邊,抱着背包。
女人擡頭:“先生,除了藥,還得給他降溫。您有什麼比較好的降溫工具麼?”
餘京不言。
她又看了看餘京格外簡潔的裝扮,沉默一晌,試探道:“您在逃亡中什麼都沒有準備麼?”
餘京不解:“準備什麼?”
女人歎了口氣,她的腦海裡已經腦補了餘京十指不沾陽春水,大戰以前全靠着妻子帶孩子以及處理日常生活用品的經曆。
至于現在為什麼隻有餘京和孩子了,估計是這個孩子的母親不幸喪生在大戰中了吧。
餘京思索一晌:“你說需要給他降溫?”
女人點頭。餘京便将小團子又抱了回來,把手自然搭在了小團子額頭上。
虎鲸生活在海洋中,體表溫度也同海洋溫度差不太多,隻是内裡溫度恒定同人類相差無幾。
他此前化為人形,體溫一直使用的内裡溫度,現在要降溫,便将手上接觸小團子的部分又悄悄變成了虎鲸的光滑表皮,從而達到降溫效果。
小團子吃了藥,又接觸到溫涼的手掌,舒服地酣睡過去。
女人見狀,雖有諸多不解,但仍舊選擇保持沉默。
沉默在周遭蔓延,天色已經完全黑沉下去。餘京不愛在看不清的夜晚在陸地上随意走動,比起陌生的陸地,他更願意回到海洋。
但現在小團子的狀态并不能下到海洋中,他隻能被迫待在陸地。
女人和自己的孩子重新依偎在一起,周遭太暗,在廢土之中令人恐懼卻又有着莫名的安全感。
餘京從頸間帶着的一串珍珠項鍊中又取下一顆,原本不足拇指指甲蓋大的珍珠随即增大到一個手掌大小,發着熒綠的微光。
周遭的環境随之照亮。
女人驚異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但在末世之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聰明地選擇不去過問。
餘京将珍珠球抛給女人,又把手放在了小團子頭上。他看看周遭環境,選擇在一個相對幹淨的地方坐下。
女人接過珍珠球,揉了揉自己孩子的額頭,終于還是沒忍住和餘京搭話:“先生,我叫宋晚夕。這是我的孩子方圓。
我們出來找物資,不幸遭遇了感染生物襲擊,我和所待的小隊走失了,逃亡的時候被感染生物逼到這裡來的。您呢?”
餘京瞥了她一眼:“餘京。”
宋晚夕也不在意他的冷淡,她自顧自哄着懷裡已經昏昏欲睡的孩子,開口:“說實話,餘先生,我和孩子被逼到到這裡,我腿又因為這些尖刺受傷的時候,都已經準備好等死了。”
“但那兩隻生物突然停下,莫名沖着您過來的方向沖過去。
雖然我知道這必定是有更吸引它們的東西把它們的目标轉移了,但我心裡還是升起了可恥的慶幸。
後面見到您從那邊抱着孩子過來,我向您求助的時候,這種慶幸又變成了羞愧。”
“我感謝您願意回頭看看我。”宋晚夕垂眸,溫柔的熒光照射在她臉上,顯得安谧:“您應該也是要去幸存者基地吧?
如果可以,明天請您帶上我的孩子一起去,好麼?方圓是個好孩子,因為遺傳性疾病,他不會說話,體能也還行,不會吵到,妨礙到您的。”
餘京安靜地聽完她的話,終于舍得給點回應。
他轉頭看向宋晚夕,琥珀色的眼睛裡透露着疑問:“我有說過不帶你麼?”